短文:一如年少模樣(1 / 3)

時為三冬。

【擬歸?壹】

魏擬歸照例醒的很晚,朦朧間他睜開惺忪睡眼,但緊接著又不爭氣地闔上。

臨海的北方小城,臘月總是格外的冷。他蜷縮在不足十平米的地下室裏,抱著棉被,想再懶一會兒,可撂在一旁的手機卻突然響了起來。

“煩。”

魏擬歸邊在心裏發著牢騷,邊抓起手機接通電話。

“喂——”

隻聽見電話那頭拖出油膩的長音。魏擬歸聽到,皺起眉來,但這次他沒抱怨什麼。

“卞叔啊……怎麼了?”

“你小子還有臉問怎麼了?!自個兒看看表上幾點?十點了!還不快滾來上班,客人都他媽來了你還有閑工夫接電話?!”

“我這就趕去!”魏擬歸緊忙說。

雖然早已習慣這種畫風突變的感覺,但他還是被卞叔近乎咆哮般的話語弄得心頭一顫。這樣下去遲早驚嚇猝死,他想。

“麻利點!”

魏擬歸匆匆穿好衣衫,披上一件厚實且臃腫的羽絨服,急跑出家門。

臨走前他不經意瞥見了那把倚在牆角的吉他,已經落了塵。

【擬歸?貳】

魏擬歸趕到電腦城的時候,客人已經走了。

“你這廢物還能幹點什麼?修個電腦還磨磨蹭蹭,供你學技術不是為了讓你每天賴著等死!開張你都不來,是不是還得我去你那狗窩裏把你請出來?”卞叔朝地上啐了口唾沫,“媽的,真後悔養你這孬種。早死爹的喪氣子!”

魏擬歸咬著牙,用力攥緊拳頭。他想一拳懟在卞叔臉上,那肯定很舒服。

可他克製,把心裏那頭小野獸按在地上。

“我去攬客。”魏擬歸低著頭,從喉嚨裏擠出這四個字。

卞叔沒有看他,轉身去倒紅茶喝。

這就是生活。

維係生計,勉強苟活。

瀕臨絕望前,他想起地下室裏的木吉他,它還等著他。

“活著。”

【擬歸?叁】

“活著。”

地下潮濕的空氣散發出刺鼻的黴味,魏擬歸如同行屍走肉般穿過堆滿雜物的走廊,十分機械地掏出鑰匙打開門。

“活著。”

他把手放在門上那片鐵鏽上,用力推開門,走進狹小的房間。天花與白牆的接縫處漏下水,留下一條長痕,像有蝸牛爬過。

“活著。”

他又往前挪了兩步,坐在露出劣質海綿的沙發上,緩慢地呼氣、吸氣、呼氣、吸氣。

魏擬歸覺得自己要死了,不是肉體的終結,而是靈魂的湮滅。他想起從前有個姑娘對他說,心死身未死,便不再少年。那個姑娘叫什麼來著……?

一如……對了!她叫陳一如。

這短暫的回憶讓他忽然笑了起來,恍惚間他站起身,拿起那把木吉他。

吉他上並沒有落灰——魏擬歸習慣把它擦得幹幹淨淨,這是除了睡眠外他唯一不會忘的事。

他淺撩過六根弦,無律的彈撥卻讓眼眶酸了起來。

那個女孩為什麼名叫一如來著?魏擬歸腦中忽然升起這個疑問。

那顆少年的心倏忽悸動,像是破除了多年的塵封,比大腦搶先一步做了解答——

“一如善忘,

一如年少時模樣,

經幾場圓滑換鋒芒。

一如流淌,

一如年少時模樣,

想避世更要在世上……”

經幾場圓滑換鋒芒,想避世更要在世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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遊者的思量

我會忽然想起她,忽然間關於她的那些事情浮上心間,忽然間有些莫名其妙,想控製自己的思緒,卻又在下一刻悵然若失。

因為我不知道我為什麼在想她。

我想起她了,或許是因為偶然看到的一個名字,或許是因為路邊錯過的一個背影,也或者是哪一句歌詞裏藏著你,說不楚清。她和我,上次見麵是在什麼地方,上次聊天是誰開的頭,上次告別時說的是什麼?我們都不會故意去記憶這些,但是會有某一刻我心裏忽然想見到她。

這一切,都不過是一些無謂的偶然現象,不是什麼了不起的事情。但是有時候卻有些不那麼一樣。比如說,那天我收到一封來自她的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