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潤伸了個懶腰,拉著維克多走到座位旁。沒什麼人的地方蓋了厚厚的一層灰,格潤皺著眉嫌髒,維克多隨手拿起蓋著神像的布擦了擦。
“……你應該是東正教教徒吧?”
“這年頭誰還信這個。”維克多坐下,將格潤拉倒在他懷裏:“如果神真的存在,在我看來,卡普什金長官還活著就是對他最大的褻瀆。”
格潤皺眉,剛想說什麼,被灰塵嗆得咳了兩聲。
“別這樣,我是認真的。”小毛子體貼地拍著她的背:“想想看,作為一個教徒,他在妻子孕期出軌,不忠誠伴侶,還誘騙了還在上學的少女,讓她懷了孕。發生這種狀況後,他不允許情人墮胎,堅持讓她生育私生子,導致她產後大出血死亡。他的妻子受了刺激,在產褥期精神一度失常。這樣的教徒,不算上他戰場上殺掉的,光是在家庭中就害了兩個女人。他沒有在痛苦中死去,竟然還步步高升了。”
格潤眨著眼睛,聽他繼續講。
“所以我才不相信這世界有神的存在,就算有,那也不是什麼好東西。”他問:“畢竟他庇護了卡普什金長官這樣的人,不是嗎?”
“維克多,”格潤伸出手,撫摸著他的頭發:“你不要難過。”
“我已經不難過了,”碧色的眼睛笑了起來:“從我遇到了我的小天使開始。”
“你騙我,明明就很難過。”格潤低頭,臉貼上他的臉:“我知道的。”
他明明很在意,在意他的母親,在意他自己到底是誰。
如果不在意,就不會去查那些過去。
他明明也很難過,很難過他母親的死去,難過他自己的出生。
如果不難過,就不會在這時對她傾訴。
格潤不想告訴他,他現在的樣子好像以前自己的一個同學
。那個小朋友在家裏不受寵愛,隻有在學校裏,格潤會和他一起玩。她會給他帶家裏的糖果和點心你,給他看父母送的罕見的道林紙和派克鋼筆,她還會在體育課的時候對他說一起玩吧。
後來在家裏出事後,格潤休了一段時間的學,之後便上了初中。她直到高中畢業後才再見到那個人,那是那個少年已經風度翩翩,戴著眼鏡,笑起來依舊靦腆。
“謝謝你。”他說:“謝謝你那時候,沒有讓我一直一個人。我其實一直想跟別人說話來著,但是就是不敢,所以……你願意跟我說話,真是太好了。”
格潤隻是覺得他一個人有點可憐而已,並不覺得自己應該被一直記在心裏感謝。但是那個少年隻是笑了笑。
“認為全世界都應該像自己一樣幸福,也是一種美德。”
或許……她這次也是這麼認為的。
在人群裏,她第一眼就看到了徘徊於人群之外的那個人。和之前相似,他恍若遊離,卻實際上用那雙閃閃發亮的眼眸注視著這個世界。
他也在尋找。
“我知道你懂我。”
維克多抱緊了她:“從我見到你的第一眼,我就知道了。”
如同落水的人抓住一根稻草,他若有似無地和她在同一個地方出現,讓她看到自己擅長的東西,讓她注意到這裏還有一個她或許用得上的人。
他奇異地有預感,那個一看就不得了的人,她能夠對自己伸出手。
他也賭贏了。
金發的青年抬起頭,修長的手指扣住了她的後腦。柔軟的嘴唇相互交疊,俄羅斯的青年如同渴飲的旅人,糾纏著綠洲中的一眼甘泉。他的喉嚨中有因為滿足而發出的歎息,也有帶著更多索求的渴望。
“我沒帶那個東西。”他沿著清晨作弄出的痕跡慢慢舔舐:“可偶爾一次,你不會怪我的,對吧?”
冰涼的手指挑開了小腹前的紐扣,可這雙下流的手的主人眼睛卻依舊清澈得可怕。
“我愛你,我的天使。”他咬著她的耳垂:“在耶穌麵前,如果他能保佑我一直擁有你,我願意承認它的存在,然後這麼發誓。”
他的聲音如此輕柔,在寂靜的教堂中旖旎得如同魔鬼的引誘。他懷中的天使隻是沉默,任由他做出更過分的舉動來。
“你一點都不虔誠,神也會保佑你嗎?”
“這不重要。”牆頭草說:“他不靈,我也可以自己來。”
英俊的魔鬼發現了綠洲。他采擷著蜜源中的櫻桃,撩取溫潤濡濕的泉眼。
天使的聲音隱忍不發,卻依然在安靜的教堂中那樣突兀。被摘去了避塵布的神像滿目慈悲,將整個教堂納入了眼簾。
它仿若不在乎任何事,隻是靜靜地旁觀。
直到永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