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種強大到讓人無法忽視也耀眼得令人無法忽視的氣息,即便是陸沉也無法不慎重對待。當他在考慮如何才能分解這些空間裂縫的時候,卻忽然發現,陸昇的唇上,依然停留著他的蝴蝶。
安靜地、愉悅地、悠然自得地,絲毫沒有身處狂風暴雨中心的危機感,如停留在夏日晴空下溫柔的海麵。這對這種陸沉的造物中對危險最敏銳的生物來說,簡直不可思議。
隻看了這一眼,陸沉收起異能,也沒有打開領域場,徑直走到了昏迷中的陸昇身邊。
果然,盡管他進入了那些猙獰空洞的狩獵範圍之內,充斥著天地的令空間都能扭曲的力量在他身周不斷發散,然而卻對他沒有任何影響。
即使在昏迷失控的狀態下,這個男人包括他的力量對他陸沉,都絲毫不設防,甚至充滿了親昵與渴望,才會在麵對走近的陸沉時,無人掌控的能量甚至自覺的收起了獠牙,生怕傷到他一絲一毫。
這讓他想起之前陸昇在地窖裏回答被星野花重音附身的袁峰那些話,他說“我不是誰,我隻是陸先生的追隨者。”“抱歉,我隻屬於陸先生。”
“你到底是誰?”將陸昇抱起,陸沉低頭看著他的側臉,因為他的靠近,暴走的能量開始自動乖乖地往回收束,此時沉寂下來的陸沉下意識地靠在他胸前,五官精致完美,微鎖的眉頭和肅然的表情帶著一絲禁欲的氣息,像一尊神祗精心雕琢的心愛玩偶。
可以想象,當那雙掩蓋在鏡片下的眼睛睜開時,被灌入七情六欲的雙眸會變得多麼惑人心神。
陸昇的手垂下來,擦過陸沉的衣料,手腕上那個似乎是金粉紋上去的印記驀地閃爍了一下,然後重又歸於暗淡。這個形狀與花紋其實並沒有什麼特別,隻是這世上應該沒有人知道才對。
這隻是陸沉年少時的一時心血來潮。那時世界還沒有變得一團亂,他也隻是一個普通的炎組少當家,當時炎組不過是華國一個尋常的組織,為他的父親所有。
炎組當時的徽紋陸沉並不怎麼喜歡,他的父親曾經跟他說,等他領導炎組之後,可以自己設計新的徽章。從那時起,這個徽紋就已經在他腦海裏成形並日趨完善,但還未等他自然繼承炎組世界就陷入了異能者的風潮,繼而各種覺醒,這種小事,早就被丟到了腦海深處。
也隻存在於他腦海深處。
他從未留下任何設計圖稿,這世上沒有誰會知道。可這個男人手腕上的印記,卻連細節都跟他記憶深處的一模一樣。真的會有這樣的巧合嗎,還是說,你真的是命中注定,為我而生?
把人帶回基地,又處理了一團亂的事務後,陸沉讓袁峰和衛波分別提交了事件報告,把當時發生的一切尤其是蝴蝶未能感知到的東西一一補全,這之後一直到三天後現在,沉睡中的陸昇終於醒來。
看著他望向自己既神秘幽深卻又全然信賴毫無防備的眼神,陸沉鬼使神差地伸出手去摸了摸他的頭發。於是就見這個明明一副精英模樣且強大不下於他的男人眯起眼睛下意識地蹭了蹭他的手掌,露出滿足的神情。
他沉默片刻,又揉了揉,陸昇發質柔軟,摸起來手感還怪好的。然後才將之前放在床頭的一碟東西往前推了推,“餓了吧,先吃點點心,你睡得太久了,不能一下子吃太多。”
小小一個碟子,上麵放了三塊圓形的糕點,半透明的皮包裹著顏□□人的餡料,之前聞到的甜絲絲的味道正是從這裏散發出來的,光賣相就非常動人。
眨了眨眼,陸昇慢慢開始清醒過來,他沒有問自己身上的傷痕為什麼都消失無蹤,也沒有問黃丹或者星野花重音的下落,而是自然地伸手去拿點心吃。
——陸先生親手推過來的好嗎,還很溫柔地摸了他的頭發!更重要的是,那點心裏麵的餡料分明是冰淇淋。
一口咬下去,糯糯的表皮和冰爽甜蜜的餡料味道在舌尖瞬間彌漫開來,陸昇頓時覺得幸福得無與倫比,“這是什麼?”
陸沉看著他的樣子,笑了笑,“冰淇淋月餅。”
“月餅?”
“馬上就要到中秋節了。”陸沉頓了頓,看著把碟子推向自己,試圖讓自己也吃一塊的陸昇,心想,天選時代以來,已經沒有人再去過這樣的節日了。記憶裏,屬於親人的背影也早已模糊,所謂團圓,不過是一個很遙遠和無意義的概念。
無論是普通人還是異能者,不管是新盟還是炎組,所有人,都在生和死之間掙紮。為了更強大的力量。哪裏還有人,會為了一桶冰淇淋,或者一塊月餅,露出幸福和滿足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