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嗡……”仿佛整個靈魂都在被什麼東西搖晃,陸昇感到自己一陣暈眩。

他從未麵對過如此強大的精神攻擊,即使是當初的星野花重音也從來沒有令人如此震撼過,這些挾怒而來的另一個宇宙的主宰者,在存亡一線的時候,終於露出了他們尖銳的獠牙。

而眼角的餘光裏陸先生依然穩若磐石地站在那裏,絲毫不帶猶豫地繼續著自己的動作。陸昇一步跨到他身後,閉眼再睜開時,眼前的世界已經不再是它原本的模樣,而被量化成無數的方格與線條。

僅憑空間應該是阻止不了他們的,陸昇想,於是將那些流動的線條,牢牢地釘在指尖。他要把對麵的時間停留在這一刻,那樣,對方就隻能保持這種將至未至的狀態,而無法撼動他們分毫。

然而那些線條卻並沒有因為他流露出的異能氣息而乖巧地順從於他,幾乎立刻陸昇就發現這些時間線條與正常的時間河流完全不一樣,散發著混亂的氣息,在他的掌中不安分地震動著,扭曲的形狀幾乎都不能再說是線條狀。

“你終於發現了,陸昇。”本該被禁錮在時間囚籠裏的路生的聲音卻帶著略微的怒意在他腦海中響起,“你的異能原本該有的真正模樣。”

“可惜已經太晚了,現在的你,剛剛接觸到時間的領域,根本就無法好好地把握它們。而我們,卻已經對時空之力研究了無數年,就連你,也不過是我們研究時空之力的實驗品。別妄圖以為自己這點微末伎倆能夠蚍蜉撼樹,如果你不立刻阻止陸沉的行為,我們不會再對你優容。”

他們需要陸昇,是要他的力量讓他們盡可能減少損失地去往新的世界。但如果本體全都被摧毀,那麼去哪裏都毫無意義!

陸昇沒有理他。他皺著眉頭,看著手裏幾乎變成蚯蚓狀的時間線條,腦子裏正在飛速思考著,卻又聽到一聲冷笑,然後神格的光輝就迅速地從他腦海裏隱沒了身影。

身後的陸先生動作一滯,那些營養罐消失的速度,就迅速地緩慢了下來。顯然路生也在屏蔽他的神格,但並沒有完成得像對待陸昇那樣利落,才讓陸沉沒有徹底失去力量。

盡管如此,此時陸沉身前那一大片空蕩蕩的地麵也顯示著這裏已經消失了多少隻營養罐,路生顯然不會注意不到這一點,他悲聲哀嚎,無數道聲音像洪水一樣衝刷過陸昇的腦海,那是成千上萬道意識的同一種情緒,對自己本體或對自己同胞本體被毀滅而絕望悲傷憤怒的情緒。

陸昇捂住額頭,臉色有些不好看,他不喜歡這麼嘈雜的聲音,讓人頭痛。剛才與陸先生觀察這些生物,這個方向上的營養罐裏的那些本體本來就已經萎縮死去,這些精神體不可能連自己本體的狀態都不知道。

所以即使這些本體早已死去,他們原本就不可能再回到自己的身體,依然會對本體被灰飛煙滅而如此悲憤啊,看來這些生物,對於自己的本體有著異常的執著。

……也或者,隻是他和陸先生認為那些已經徹底幹枯萎縮的身體是生機斷絕,其實對他們來說還是有機會可以救的?

盡管情況非常不妙,陸昇卻依然沒有停止理智冷靜的分析思考,這時候陸沉終於徹底停止了他的摧毀行動,想來路生已經完全屏蔽了他和神格之間的聯係。

陸昇輕輕敲了一下額頭,想把腦海裏那怨鬼厲魂一樣的咆哮聲給推出去,然後麵色略顯蒼白得轉過身走到一個營養罐邊上。

他隨意瞥了一眼罐中人,倒意外地發現這裏麵躺著的這幅身體似乎比其餘的更加美麗也更加鮮活一些,好像他隻是睡著了,隨時都會醒來一樣。

不過陸昇也隻是看了這一眼,就將手按在營養罐蓋上,說了一句話。他的聲音並不大,也沒有任何厲色,卻仍然帶給了路生不小的威脅度。

“你隻能屏蔽我們的異能,路生,”他說:“可是即使不用異能,想要直接破壞這些營養罐,對我們來說也並不難。可是對於精神體的你,哦,不對,是你們,想要阻止我們的物理破壞,恐怕很難吧。”

陸沉站在不遠處,目光灼灼地看著他的陸昇。

兩人腦海中那憤怒的嘯聲戛然而止,空氣中忽然蔓延起一段難言的靜默,對於陸昇與陸沉來說,這是掌握主動權的試探,而對於那些精神體來說,這是該如何選擇的權衡。

毫無疑問,陸昇這一下,直切要害。

陸沉不期然想起從前,在神域上看著屏幕裏的陸昇,那場暗殺孤島的遊戲。那個時候,他還沒有掌握力量,隻是一個每個異能者都可以唾棄恥笑的“連異能都沒有的廢物人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