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眼光透過碧紗窗戶照了進來,地麵上有著幽幽的黑影,或許因著有一層朦朧的碧紗罩著,雕花顯得有些淡,不是一塌糊塗的黑,期間還有點灰色的印記。
站在屋子中央的崔大郎,此刻已經跌坐在了床頭,年輕的臉龐上有一種迷惘彷徨的神色,仿佛是一個陷入迷霧中的人,怎麼也找不到回家的路。
“崔大郎”,蘭如青喊出這個名字來,他再也沒辦法偽裝,就如洪水陡然間漫卷過河堤,將一切都掃蕩得幹幹淨淨,他在胡三七和靈鵲靈燕麵前表現出來的鎮定,頃刻間便不複存在,隻剩下困惑與慌張。
“我爹娘是誰?”
過了許久,他才慢慢的恢複了常態,抬起頭來,望著站在自己麵前的蘭如青:“你又是什麼人?”
“你的父母……”蘭如青沉吟了一下,這才緩緩開口:“他們的身份我暫時還不能告訴你,你隻需記住四個字:貴不可言。”
“貴不可言?”崔大郎冷笑了一聲,猛的站起身來,一雙眼睛死死的盯住蘭如青:“連說都不能說?那你們幹嘛還來找我?”
“公子,你別激動,現在不告訴你是為了保護你,等著以後你自然會知道你父母是誰的。至於我,隻是你外祖父家的一個遠房親戚,他看我落魄潦倒,特地給我在府裏找了個差使,目前我負責公子的飲食起居。”蘭如青神色淡淡,似乎並不覺得崔大郎的反應有多奇怪,隻是微微笑道:“公子放心住下便是。”
“我想回家。”崔大郎快走兩步,從蘭如青身邊擦過,衝到了門邊。
“公子,萬萬不可!”守在門口的靈鵲靈燕已然出手,兩個姑娘看上去嬌怯怯的,而出手的時候卻是快如疾電,沒等崔大郎看清楚,兩雙手帶著風聲已經到了麵前,他唬了一跳,趕緊往回退了一步:“兩位姑娘……”
“靈燕靈鵲,你們可莫要嚇壞了公子。”胡三七站在外邊跳腳:“誰讓你們出手的?你們難道不記得自己該做什麼?好生服侍公子,不能有半點閃失,怎麼還動起手來了?”
“胡護衛,你放心,我們姐妹倆做事有分寸,更何況公子還能背著弓箭去打獵,也不是什麼隨隨便便就能被嚇住的,你說是不是?”靈鵲回頭朝胡三七笑了笑:“若是胡護衛出手呢,隻怕公子會抵擋不住的。”
“我怎麼會對公子下手。”胡三七咕噥了一句,拉長脖子朝屋子裏瞅了瞅,揚聲道:“公子,你放心罷,我們不會害你的。”
崔大郎擰緊了眉頭:“我知道你們沒有惡意,可此時我隻想回家去見我爹娘。”
“公子,回不去了,因著此刻你的身份已經是個逝去的人了,棲鳳山的亂墳堆裏有你的一個墳包,前邊墓碑上刻著的字寫得明明白白。”蘭如青同情的看了崔大郎一眼:“這世間再無崔大郎這個人,隻有一個姓許名懐瑾的公子。”
“許懐瑾?”崔大郎喃喃自語了一句,忽然間瞪大了眼睛:“莫非……我父母是皇親國戚?”
當今聖上正是姓許。
蘭如青隻是靜靜的望著他,沒有回答他的問題。
“那就是了。”崔大郎搖了搖頭,忽然間憤怒了起來:“為何他們不要我?為何他們要將我扔到外邊二十年?這個時候他們再想來找我回去,怎麼可能,怎麼可能!我要回青山坳去,我要和我爹娘一起過日子,我爹娘給我定了一門親事,下個月就要成親了!”
“公子,你那位未婚妻,現在已經到了青山坳,守了望門寡。”蘭如青說得心平氣和,仿佛在與他說一件市井裏流傳的新鮮事一般。
“……”崔大郎倒退了一步,眼神帶著些許絕望:“你們這是斷了我的後路?”
“公子,我們這是在救你和你爹娘。”蘭如青輕輕的吐了一口氣:“公子,你母親的仇家已經尋了過來,要將你除之而後快,他行事素來心狠手辣,從來不給人留半分餘地,斬草必然除根,他若是要找到了你的藏身之處,不僅僅是你,就是你爹娘、你的弟弟妹妹們全部得死。”
雖然蘭如青的語氣很平淡,可是說到“死”字時,卻咬得有些重,讓人聽起來有些不寒而栗。崔大郎怔怔的望著他,似乎想要從他臉上看出什麼破綻來,可是蘭如青那張臉實在是太平靜了,讓他看不出半分端倪。
“果真如此?”他輕輕的問了一句,很明顯有些猶豫。
“公子,事到如今你隻能相信我。”蘭如青見著崔大郎顯然已經沒有了當初的那種抵觸情緒,這才上前一步,笑容可掬的朝崔大郎行了一禮:“公子,若是我們想加害於你,此刻你早就已經不在人世了,現兒你還活著,這就是最有力的證明,咱們是友非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