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三品以上的官員們最近都得了一張內宮的帖子,發出邀請之人是太後娘娘。
“為了慶賀四公主十七歲生辰,皇宮裏準備辦一次遊宴,特邀各府公子小姐參加。”看角門的婆子看著自家府裏的馬車轆轆遠去,笑著打了個哈哈:“看起來夫人是去給小姐選時新衣裳和首飾了。”
“可不是嗎……”同伴們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條縫:“咱們府裏待嫁的小姐有三位,還不趁著這個機會相看一回,指不定能結成一兩門親事。”
宮裏派請柬,說是給四公主賀生,實則大家度曉得,定然是要給公主殿下擇駙馬都尉了,雖則隻有一位中選的公子,可大家的心思都活絡了起來,這次去的都是三品以上的人家,可以趁機給自家兒子或女兒尋門適合的親事——畢竟經過太後娘娘選過了的,都是好人家。
“這次為何忽然給四公主大張旗鼓的辦生辰?”陸思堯手裏拿著那張燙金請柬,撚了撚胡須:“奇怪,甚是奇怪。”
“這有什麼奇怪的?”陸夫人坐在一旁,喜氣洋洋:“肯定是娘娘又得了寵愛,故此太後娘娘要給她幾分麵子,愛屋及烏,就連四公主的身價都水漲船高了。”
陸思堯盯著那請柬看了又看,最後將它扔到了桌子上頭:“你隨便帶誰去罷,這事兒跟你們婦道人家有關,我就不去了。”
大紅的燙金請柬“啪”的一聲落這裏桌子上,陸夫人趕緊將它撿起來捧在手心,喜滋滋道:“我自然是要帶著嘉哥兒和月姐兒去的,兩人正當婚嫁年齡,我這做祖母的自然要好好給他們兩人看看。”
“去罷去罷。”陸思堯皺眉,背著手走了出去。
打著遊宴的牌子,實則是相親的局,他毫無興趣。
“大人,大人!”
剛剛走出主院,一個管事婆子急匆匆的從前邊走了過來:“外院有事情請大人過去。”
陸思堯點了點頭,大步向前,心中充滿了喜悅。
最近那個叫盧秀珍的小村姑進京向皇上講述了下江南種穀得豐產之事,皇上這幾日對他似乎要臉色好看多了,賞賜給盧秀珍的一百畝田地,第二日便進行了移交,田契什麼的都給了盧秀珍,他也趕著給了盧秀珍兩千銀票,想來那盧秀珍應該在皇上麵前給他說了幾句好話,故此皇上對他態度有所好轉。
他現在可謂是春風得意馬蹄疾,忽然間又像回到了四十多歲時候的光景,全身滿滿都是幹勁,仿佛間多吃幾碗飯,便力能舉鼎。
唯一讓他覺得有些忐忑不安的是,國師還依舊羈押詔獄,這件事情讓他寢食難安。
如今,擺在他麵前有兩條路,其一,盡力將國師從詔獄裏撈出來,這樣國師會感激自己,以前的種種自然會守口如瓶,不會向外透露半點。可是目前他自己都不得皇上重用,想要恢複當初的風光已經有些為難,女兒陸貴妃得寵不如以前,自己在一邊也隻是幹著急。
就不知道為何太後娘娘忽然想著要給四公主賀生?難道真如夫人所說,貴妃娘娘又重新得寵了?早些日子太後娘娘將那兩個禍害人的妖精麗美人和蓉嬪趕去了冷宮,現在後宮裏頭,貴妃娘娘算是出挑的了,年紀是大了點,可風韻猶存,與皇上這麼多年的感情,也不是說沒就沒了的。
思及至此,陸思堯興奮了起來,腳步加快了幾分。
若真真如此,那自己要想壓住張國公也不是一件難事——出主意種江南種穀得了皇上褒獎,現在女兒又重新有了寵愛,那個出了一位皇後娘娘的張國公府,也隻是虛有其名,如何能與陸府抗衡?
隻不過事情要看得周到,方方麵麵都要考慮周全,萬一皇上那邊不能得信任,那自己勢必也隻能向國師動手了——隻有死去的人才不會背叛,死人是不會泄露秘密的,隻要國師一閉眼,什麼事情都會爛在他的肚子裏。
第二種方法,實行可能比第一種要簡單得多,上次陸明已經去夜探詔獄,這說明以他的身手想要到詔獄中行刺,完全是可以的,現在就隻要想一個萬全的法子,如何能不引起人的注意,將國師弄死在詔獄中。
陸思堯的腳步匆匆向前,腦子裏全是如何動手的想法,不知不覺已經走到垂花門,沒有注意到那道高高的門檻,腳下一滯,朝前邊撲倒過去。
“老爺,仔細腳下!”
幾聲驚呼,陸思堯有些頭暈腦轉,站定了身子才發現,自己被一個看門婆子牢牢抱在懷裏,青灰色的衣裳上還有一片黑色水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