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暮春時分,陽光明媚,禦花園裏各色花朵都開了,爭奇鬥豔,生機勃勃。宮女們拿了網兜追逐著翩翩起舞的蝴蝶,歡笑聲在園中飄蕩,此起彼伏,聽上去就如串串鈴
鐺掉落在地上,叮叮咚唚一片。張太後帶著一群姑姑宮女漫步走在禦花園裏,眼前景色迷人,耳邊歡聲笑語,她的心情也跟著好了起來,看了看那邊開得正盛的牡丹花,忽然想起了自己的媳婦兒來:“青
蘿,你去寧欣宮將皇後請過來。”
大好春光,有個懂花草的媳婦陪著賞花,真是再好也不過了。
沒多久青蘿帶著一個宮女來複命:“太後娘娘,皇後娘娘今日出宮去了。”
張皇後吃了一驚:“出宮去了?怎麼又出去了?”
那宮女半屈著膝不敢站直身子:“是受皇上委托出宮去了。”娘娘出去之前特地交代了宮中熱,若是太皇太後或者太後娘娘過來相請,務必要是皇上所托出宮去了——娘娘聰明得很,若是自己有事要出去,太皇太後與太後娘
娘少不得會要念叨她,將皇上的牌子抬出來,自然就能護得自己周全。
皇上?皇上樣樣都聽娘娘的,即便娘娘沒跟皇上,皇上也會點頭他早就知道了。
“唉,怎麼又出宮去了!皇上有什麼事兒非得讓秀珍出宮去?”張太後有些不解,媳婦這個皇後做得可真是清閑,比她那時候日子好過多了。想當年她被冊立為皇後,第二日起便要打理六宮事務,一大早嬪妃們便蜂擁前來來請安問好,期間少不了有些不睦的人直接在她明月宮裏各種對麵針鋒相對,光是處理這
些事情都夠叫她頭痛的。六宮事務不僅僅是處理妃嬪關係,各宮有什麼大事務都會呈報上來由她定奪,就連皇上的一日三餐都還得她與禦膳房一起協商議定。逢著大節日,她都還得親身躬行
的將一切安排妥當,忙得連歇息的機會都沒櫻
這種生活一直持續到她與周世宗鬧翻,她傷心絕望,撒手不管,大事務都是宮中姑姑替她做了去,她每日專心念佛,專心思念那個剛剛出生便與她分離的孩子。
那一段日子她過得很輕鬆,可無論如何也沒媳婦這般輕鬆,成親三個月不到,她就已經出宮不知道多少次了,每回都是“奉了皇上旨意出宮”。
張太後與太皇太後都覺得這樣子似乎有些不妥,可又不好直接指責盧秀珍,隻能將崔大郎喊了過來,旁敲側擊的勸:“皇上,皇後出宮次數有些多啊。”
“是朕讓她出去的。”崔大郎趕緊護住媳婦,秀珍出宮是有理由的,誰也不能秀珍!“皇上,哀家聽秀珍出宮是去幫著做什麼示範點,什麼鄉學,好像就連女兒家都能去念書?這樣不妥當吧?”太皇太後皺了皺眉:“咱們先不別的,這些事情難道不是男
子做的嗎?她一個婦道人家,拋頭露麵去做這些,免不了會被人成牝雞司晨,這樣對皇上對秀珍都不好啊。”
“唉,特別是女兒家……”張太後欲言又止。
她自己是識字的,也念過不少書,年輕時也曾寫過些風花雪月的詩詞歌賦,可年紀越大便越發懶憊,拿起詩書都看不下去,唯獨拿著佛經念時才會心神安寧。女兒家念什麼書呢,在家裏學著做些女工,出閣以後相夫教子也就夠了,念那麼多書有什麼用處,又不能當官不能光耀門楣,還不如安安靜靜在家裏呆著——這女兒家出
家門多了,心就野了,也不好管束了。
“母後,秀珍了識字方能明理,明白晾理才能更好的生活。”崔大郎總是全心全意站在自己媳婦那邊的:“朕覺得她得很有道理。”
太皇太後與太後相互看了一眼,甚是無奈,在皇上眼裏,皇後似乎從來就沒有什麼不對過,隻要是她的,皇上都點頭讚成,還附贈一張笑得春風蕩漾的臉孔。可是,皇上將皇後也慣得太厲害了些,進宮不到三月,至少已經出宮十多次,曆朝曆代的皇後娘娘,有誰像她這樣,一雙腳兒總是不停的往外邊奔的?尤其是聽皇後竟
然親自下田和那些農夫們一起種地,挽了褲管站在地裏插秧,那畫麵實在太美讓人不敢想!
“待皇後回宮,你讓她來明月宮一趟。”
張皇後很不高心看了那宮女一眼,話裏全是責備:“你是新進宮的不成?如何不知道勸著你們家娘娘些?讓人閑話很好聽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