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元兒覺得二叔一家也是挺逗的,每回有什麼糟心事兒,都盡是在院子裏頭解決,從來不會在屋裏或隱秘的地方說話。
一如現在。
二嬸又跪在了正屋的門口前,戰戰兢兢的,一把鼻涕一把淚的說著自己的過錯,說得跟唱戲一樣,可勁兒的溜。
“都是媳婦被豬油蒙了心,一時被人蒙蔽了,這才做下了那遭瘟的事兒,爹,娘,媳婦知錯了,媳婦以後再不敢了,求爹和娘看在你們未出生的份上,就原諒媳婦這一回吧!”張氏聲淚涕下的大聲說著,她身邊不遠站著張家的二媳婦。
然而,正屋裏靜悄悄的,不管是王老漢還是王婆子,兩人都沒有出來,也不知道是聽到沒還是沒聽到?
王元兒覺得奇怪,走上前,張氏用眼角看了過來,哭聲更響。
正屋內,有什麼人在低聲下氣的說話。
走至正屋門口,有腳步聲傳了過來,王元兒避到一邊,隻見張婆子被推搡著走了出來,跟在她身後的是王婆子。
“你還好意思說呢,這去咱們家搬糧食的,還有你們家良小子呢。別說了,你們張家都是大老鼠,這媳婦我也要不起,走走,都走!”王婆子一臉晦氣和怒火,衝著張婆子道,顯然是張婆子在正屋裏頭說了不少好話,而王婆子絲毫不領情。
“哎喲,親家母,你說這話不是寒我的心嗎,咱們當初好容易結成親家,如今翠芝又要為你們王家添個孫子了,你就原諒了她這一回吧!”張婆子反手抓著王婆子的手臂道:“她也知道錯了,更不敢去那局子裏頭賭了的。”
“呸,誰寒誰的心大家心裏有數。至於孫子,我還缺孫子孫女嗎?她這賊婆娘生出的是有幾個好的?一個比一個差勁兒,教出來,還不是個小老鼠?”王婆子一看張氏那張臉,就想起那幾千斤的糧食,就是被這麼個蠢貨和賊子給偷賣了,頓覺得火從心起。
這話說的,倒是有些膈應了,再怎麼著,張氏生的孩子,也都有王家的血脈呢!
顯然,王婆子怒從心生,已經忘了這一點了!
“親家母,再怎麼不是,也是王家的骨血的不是?你瞧,之前王二還踹得她動了胎氣,如今還跪著,隻怕……”張婆子按捺下心中怒火,腆著笑臉說。
張氏也是個乖覺的,一聽這話,就跪行幾步來到王婆子跟前,哭道:“娘,我真的知錯了,您打我罵我都成,就是別氣著了自己,媳婦以後會好好孝順您和爹的。”說著,身子還晃了幾下,搖搖欲墜的似是想倒下。
“孝順我?沒被你氣死都算是阿彌陀佛了,你甭在我眼前晃,就是你的孝順了,我們這兩個老家夥也還能多活幾年。”王婆子可沒有半點不忍。
跪,她就是要張氏難看,就是要讓這賊婆娘知道,這個家是誰在當。
張氏氣得不輕,因為跪久了,肚子也是一陣沉墜,她也沒算養好身體的,這會子是真有些難受了。
她的臉色微微的白了,用手捂著肚子,卻也不敢說什麼難聽的話,不然依王婆子的性格,隻怕真會趕她出去。
“娘!”
張氏眼睛一亮,轉過頭,淒淒地叫:“二郎。”
王二瞧了她一眼,哼了一聲。
“二郎啊,夫妻床頭打架床尾和,這次是翠芝做的不好,你就幫她說句話吧,好歹也伏侍了你十多年,生了幾個孩子呢!”張婆子眼尖地看到跟在王二身後的福多,忙的拉過他:“福多,快,你娘回來了!”
“福多!”張氏張開手:“我的兒,可叫娘好想!”
“娘!”福多抿了一下唇,有些遲疑,但還是走了過去,任由張氏抱著,也沒多大的歡喜或者嫌棄。
“福多,你想不想娘?娘好想你的,可是你爹,不要娘了!”張氏瞟了王二一眼,滿眼幽怨的道。
“在孩子跟前,說的什麼亂七八糟的?”王二黑了臉。
張氏嚶嚶地哭起來,道:“我都知道錯了,也認錯了,還想我咋的,真要我用命來償麼?那我就死了唄!”
又來這一招!
王元兒翻了個白眼。
正屋門口傳來一聲咳,她看過去,王老漢拄著拐杖走出來了,她連忙上前扶著,道:“阿爺,您身子沒好,該躺著的,出來做什麼?”
將養了幾天,王老漢行動還是不便,出入都是要拄著拐杖慢慢的走,嘴也是歪的,但說話好歹說得全了。
“我沒事。”王老漢看向張氏,看她還跪著,便對王二道:“你媳婦還跪著,又有身子,還不扶起來?”
張氏一喜,公爹這話,算是得了免死金牌了。
王婆子不悅地沉下臉,正欲開口,王老漢看了她一眼,後道:“都別吵了,我嫌吵。老二媳婦,既然你也知道錯了,那以後你就老老實實的相夫教子,家裏也短不了你吃喝。你婆婆還能走動,以後這個家,還是由你婆婆來當吧,以後你也別插手了!元兒,扶我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