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景風一愣,自從與寧遠宸重聚以後,很難得見他如此意誌消沉。他下意識的隨著寧遠宸的手勢看向窗外,隻見走廊裏來來往往的都是公務員和士兵,每個人都行色匆匆,每個人手中都有著必須完成的任務,再看無事可做的寧遠宸,穆景風知道症結之所在。
盡管身為皇帝的親生兒子,但是寧遠宸目前的身份隻是一個普通的學生,父親是皇帝這一點並沒有在政府部門和軍部給予他任何特權,他不能查看政府文件,不能加入到政府工作中,不能參與軍事活動,不能獲知高等機密,隻能坐在這裏,眼睜睜的看著別人為他的父親、為帝國奔走。
“不是你所想的這樣的。”穆景風溫聲道,輕輕的把手放在他的肩膀上,見他沒有掙脫,便又加重了一點力度,“你的存在,就已經是在給我們幫忙了。因為有你,我、韓遜還有太子,才能結成聯盟,毫無芥蒂的一起合作。”
“聽起來,我可有點紅顏禍水的感覺了。”寧遠宸苦笑道,曾經睡過他的男人們因為他而決定合作,他一點都不覺得光彩,反而更覺的難堪了。
“我話還沒有說完呢。”穆景風道,“你作為皇帝親生兒子的身份,也是至關重要的。從頭到尾,你是最不可能謀殺陛下的人,你站在哪裏,幾乎就能證明哪一方是無辜的
我用歌聲說愛你。”
“所以,我是你們正義的旗幟?”寧遠宸幹巴巴的說。
“我是說,你是凝聚人心的標誌。”穆景風耐心的說,“就如同古時國家四分五裂,叛軍四起,若想證實自己師出有名,並非造反流寇,就必須用天降神諭,或屬正統皇家血脈為自己正名。如今也是如此,總要有個讓大家放心的認為自己所作所為合法合理的原因才行。論繼承法,太子殿下當之無愧,若論血脈,你是陛下唯一的後代。而現在太子被懷疑與刺殺陰謀有牽連,那麼最重要的就是你的態度,你就代表了陛下。”
見寧遠宸還有些茫然,穆景風又道:“你再想想,古時候,前線殺敵運籌帷幄的是誰?管理六部官吏的是誰?治理各省各地百姓的又是誰?是將領,是六部尚書,是各省巡撫,天子深居九重,天下千萬雜事,難道還由得他一項項處理,一件件吩咐?他隻需要把這些事交給專業的人去做,而這些專業的人,正是因為他的存在,才有做這些事的願因。”
說著,穆景風單膝跪下,握住寧遠宸的手,輕聲道:“對於我,對於我們來說,你就是真正的天子,是我們選擇對抗叛軍,選擇維護帝國統一的理由。”
“如果沒有我呢?”寧遠宸低著頭看著他,“沒有我,你會做什麼呢?”
穆景風沒有說話,他仰頭回望著寧遠宸的眼睛。一切盡在不言中。
然後,他好像著了魔似的,緩緩執起寧遠宸的手,放在唇邊,吻了吻他的指尖。
寧遠宸像是被滾燙的水滴燙了一下,迅速的抽回自己的手,掩飾似的抬起頭看向別的地方,卻看到幾個官員還有軍官正站在走廊裏,透過玻璃隔牆,瞠目結舌的看著房間裏的一切,好像見了鬼似的,目光在寧遠宸和單膝跪在他麵前的穆景風身上來回的掃著。
穆景風沒事兒人一樣站了起來,端起杯子喝了口水,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你不要多想。”便帶上帽子離開了。
走廊裏圍觀的人見到穆景風要出來了,迅速的低著頭逃離現場。寧遠宸揉了揉眉心,也端起杯子喝了口水,這才想起來這個杯子是剛剛穆景風用過的。
雖然希望能夠以更直接的方式提供幫助,不過如果他身上的象征意義更有價值,比起顧影自憐,還是收拾起自己雜七雜八的想法,考慮如何讓自己的發揮更大的作用才是。
正當寧遠宸思索著的時候,房門再一次打開,顧昭庭走了進來,他看起來十分自責,直接拉著寧遠宸就往外走:“都是我不好,這幾天一忙竟然把你的事給忘了,害得你一個人在這裏胡思亂想,不知道該幫什麼忙。幸好剛剛元帥提醒了我,不然我還真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想起來。”
寧遠宸跟著他來到樓上的一間會議室,這是顧昭庭的臨時辦公室,外麵布置了重重守衛,隻有少數官員才能進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