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經很納悶,為什麼衛礪會對自己的妹妹那麼冷淡,現在看來,一定是因為他一看見紀蓉,就會想到已經去世多年的紀蘇,所以雖然他答應了紀蘇要照顧紀蓉,卻也隻不過是很單純地照顧,不會有過多的感情。
紀蓉來這一趟的目的再清楚不過,本來就是為了逼我離開衛礪的,如果我真的中計了,那豈不是便宜她了?
再說,離不離開,根本不是我說了算的,我和衛礪之間,主動權從來都是在他手裏的。
我彎著唇角笑得溫婉優雅:“哦,對了,去年七夕,衛礪沒有去法國。”
紀蓉說衛礪每年七夕都會去法國拜祭紀蘇,可是去年七夕,衛礪沒有去。他陪我在風景區玩了兩天,也許這說明不了什麼,但至少,可以讓我在紀蓉麵前不要輸得那麼徹底。
紀蓉頓時怒了,氣急敗壞地罵了一句“該死的”,我沒再多作逗留,拎起包包就走。走出茶座,我才想起來忘了結賬了,這可真是太失禮了。
我不在乎紀蓉愛不愛衛礪,衛礪本來就不屬於我,我沒有資格在乎。
可是我在乎衛礪在七夕的前一天不聲不響地去法國。
原以為紀蓉的姐姐會是衛礪心口的朱砂,卻沒想到,那根本就是他的整顆心髒。
都說前任是跨不過的坎,更何況還是死去的前任。紀蘇與衛礪的愛情那麼坎坷,好不容易即將修成正果,卻功虧一簣,衛礪同時失去了愛人與孩子,這樣深重的傷,時間與新歡,哪個都彌補不了。
我走在八月正午的人行道上,疏疏落落的香樟樹暗影根本擋不住強烈的日光,明明身上已經曬得快冒煙了,可我卻覺得渾身冷得厲害,牙關都忍不住要打顫了。
愛上一個永遠也不可能愛我的人,我是該哭呢?還是該哭呢?還是該哭呢?
突然想起紀蓉說的那句“怪不得他對你這麼好”,當時我還納悶來著,現在一切豁然開朗。
紀蘇是孤兒,而我和孤兒差不多,在境遇上很像,都是那種野草一般長大的苦命人,憑著這一點,衛礪自然而然給我加了幾分。
而桃子,她跟衛礪完全沒有關係,可是衛礪卻對她很好,大約也是因為她孤兒的身份讓衛礪起了憐惜之心吧!
怪不得衛礪那麼急切地想要我給他生孩子,卻從來不提結婚的事情,因為他和紀蘇的孩子沒了,他留不住那個孩子,就想讓我給他生一個來代替,可他又答應過紀蘇,不會愛別的女人,更不會娶別的女人。
他守著給紀蘇的單方麵承諾,卻徹底無視了我的悲哀愁怨。
真是可笑啊!我成了紀蘇的替代品,而我那還沒影兒的肚子又被衛礪惦記上了!
衛礪啊衛礪!你口口聲聲要我愛你,可是我的愛,你真的在乎嗎?
突然覺得臉上涼涼的,癢得很,伸手摸了一下,卻沾了滿手水。我茫然抬頭,眯著眼睛看著當空烈日,苦笑著自言自語:“下雨了麼?”
手機突然響了,我沒動彈,機械地邁著遲緩的步子,在炎炎夏日的正午往前一點一點挪。
手機鈴聲固執地響了一遍又一遍,不記得過了多久,我漠然拿起手機,接通了電話,電話那頭傳來熟悉的咆哮:“怎麼那麼久才接電話?你在幹嘛啊?”
替代品有二十四小時隨叫隨到的義務嗎?
哦,對了,我是衛礪包/養的情/婦,得有職業操守,隨叫隨到那是最基本的素質。
“在洗澡。”我低聲回答,那一把濃重的鼻音簡直比太監嗓還難聽。
“你在哭?!”衛礪反問,語氣很急切。
我咧嘴,明知道他看不見,還是努力笑得歡快一些:“沒有,隻是感冒而已。”
“怎麼會感冒?”衛礪略有些責備地問,我猜,他現在一定是眉頭緊皺的樣子。
“空調吹多了。”我繼續笑,笑得撕心裂肺,語氣卻很平靜,我都懷疑奧斯卡是不是欠我一座小金人了。
衛礪歎口氣,十分無奈,語氣凶巴巴的:“你呀!一眼沒看牢,你就把自己糟/蹋成這副鬼樣子!我後天就回去了,限你兩天養好身體,聽見了沒?!”
“知道了。”我點了點頭,很認真地說,“你不用那麼趕,倒時差那麼辛苦,你可以先緩口氣再回來。”
衛礪低聲咆哮:“老子那麼趕,也不知道是為了哪個沒良心的小王八蛋!”
我拚命咧嘴,卻笑不出來。
不是為了我,真的不是。就算我想騙自己,也騙不了。
衛礪絮絮叨叨的還在說一些雜七雜八的話,我完全沒有心情聽,更沒有精力應付,我怕再聽著他的聲音,以及那些虛假的甜言蜜語,我會控製不住爆/發。
我直接把手機關機,順著路邊下水道的口子丟進去,然後閉著眼睛一路狂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