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酒店,在樓下草草吃了些東西,我直接回房,倒在床上蒙頭大睡。
衛礪當然不在房間裏,他肯定會去看紀蘇,畢竟是八年念念不忘的心頭肉,連做夢都要顛來倒去地叫上好幾遍的人。
這一覺睡得挺不安穩,中間迷迷糊糊地醒過來幾次,半夜的時候起來上廁所,突然覺得特別冷,身上卻又滾燙滾燙的,隻覺得渾身難受,卻說不上來具體哪兒難受。
我也沒過多在意,上完廁所又倒回床上繼續睡。睡得昏昏沉沉的,直到早晨來打掃房間的服務員進來,我都迷迷糊糊的不太清醒。
“Oh!Sorry!”服務員驚叫著道歉,捂著嘴巴說了一大串我聽不懂的話。
“等一下……”我虛弱地叫住她,潛意識告訴我,我必須求助,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服務員大概能聽懂一些簡單的中文,也或許隻是聽見我說話,所以停住了腳步,轉回身瞪大了眼睛看著我。
我狠狠咬了一口舌尖,劇痛令我的頭腦清醒了些,我甩甩腦袋,努力說:“doctor……hospital……Ihaveaheadache……”
服務員目不轉睛地看著我,用生硬的中文問道:“你生病了?”
我點頭:“請幫我打120。”
我不知道法國的急救電話是多少,腦子暈乎乎的,想也不想就報了“120”這個數字。
服務員歪著腦袋看了我一會兒,丟下工具走了,很快又回來了,急慌慌地用法語說了一大堆話。
我一個字都聽不懂,心裏很急,卻不知道該怎麼表達。很快,幾個穿著白衣服的人進來,把我抬上擔架,送上車,一路鳴著笛走了。
幸好,得救了!
下午的時候,衛礪來了,那會兒我正在輸液,憋著去上廁所,卻因為言語不通,搞不清楚怎麼叫護士,病房裏隻有我一個人,又沒辦法問,正急得六神無主,咬著牙罵衛礪。
衛礪急匆匆地走到床邊,擔憂地問:“一回來就聽前台說你進了醫院,怎麼了?”
一回來?那也就是說,衛礪剛從七色花海回來沒多久。
昨天上午去,今天下午回來,果然陪伴是最長情的告白!
我心裏一酸,情緒就有些控製不住了,連忙深吸一口氣,強壓下心頭翻湧的酸澀,啞聲道:“有點發燒,沒什麼大事。”
其實我燒得挺厲害,都快四十度了,一方麵是身體虛,一方麵是這幾天到處跑,有些水土不服,適應不了,再加上昨天吹冷風吃冰淇淋,又趕上心情不好,幾下加在一起,病來如山倒。
衛礪懊惱地摸了摸我的額頭,眉頭立刻蹙了起來:“怎麼這樣燙?還說沒什麼大事!”
是啊!跟陪伴死去的紀蘇比起來,我不過是發燒而已,又死不了,算什麼大事?
也許,就算我死了,在衛礪心裏,也沒什麼大不了的吧!
我在心裏暗暗地“呸”了一聲,極度鄙視自己,我跟一個死人較什麼勁兒?衛礪愛她,我早就知道了,有什麼大不了的?
不就是兩年嗎?熬過兩年,天空海闊,任我逍遙,我幹嘛要為了衛礪在乎紀蘇而耿耿於懷?
反正跟我沒關係啊!
我努力說服自己,程諾,真的不用在意,衛礪從始至終都不屬於你,為了別人的男人,傷了自己的心,這筆買賣太不劃算!
“什麼時候發燒的?”衛礪側身坐在床邊,擰著眉頭問。
我想了想,淡笑著回答:“不知道……大約是夜裏吧……”
衛礪皺了皺眉,沒說話,過了一會兒,問道:“想吃些什麼?我去買。”
“一碗麵就好。”我微微勾唇,笑意淡然,“加兩個荷/包蛋,六分熟,多放點醋,謝謝。”
衛礪深深地注視我,片刻,一言不發地出去了。
過了能有個把小時,他才姍姍而來,拎著打包盒,裏麵裝著手擀麵,兩個荷/包蛋臥在麵上,看起來就很可口的樣子。
我突然想起來,這是在法國,不像中國一樣,滿大街都能買到雞蛋麵,為了這一碗麵條,衛礪足足忙活了一個小時。
我潸然淚下。
即便是發燒燒得頭暈腦脹,懷疑自己分分鍾要掛掉,我都沒掉淚,可是現在,突然忍不住想哭。
為什麼衛礪可以為了我做那麼多,卻不願給我最基本的呢?
“怎麼哭了?身上難受嗎?我去叫醫生!”衛礪慌了,丟下麵碗,神色慌張地就要走。
“沒有。”我連忙攔住他,默默地坐起身,將枕頭調整到舒服的位置,努力鎮定地說:“就是突然覺得,活著真好。”
衛礪的腳步頓住了,整個人明顯一僵,默了默,歉然道:“委屈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