爭執(二)(1 / 3)

鳳兒見茂林蹲坐在一旁不言不語,就點名問道,茂林哥,你是掌握山外市場情況的重角兒,咋不講講呢?

木琴也在看著他,眼裏滿是鼓勵和信任的神色。

茂林似乎一直沒有從早已過去了的陰影裏脫出身來,在別人講說的時候,他隻是“吧嗒”著旱煙袋,靜靜地聽,卻不插言,直到鳳兒點名道姓了,又看到木琴滿臉的期待神色,他才把煙袋鍋朝椅子腿上磕了磕,說道,我就說說,不對的地方,算我沒講哦。

茂林說,他讚同京兒的意見,這是個有眼光的提議,他在山外也跑了一年多,縣內外的果品市場基本摸清了,據他觀察,這幾年,有些地方鼓勵村人發展林果生產,大麵積地培植果樹,卻沒有把外銷的事情鋪墊好,一旦到了市場疲軟,果品又豐產下樹,大量積攢,卻外銷不出去,隻能擱在家裏爛掉,像山北鄰縣的那個鄉鎮,發動村人大麵積地開發山楂生產,所有溝嶺坡地荒山上全都培植了山楂樹,前年到了掛果期,山楂多得沒處擱沒處放的,就是外銷不出去,基本上是爛在了自家人手裏,可惜了不是,村人受了打擊,幹脆把果樹砍了刨了燒火,那才叫一個心疼呀,這樣的例子不止一處,隻是程度不同罷了,京兒的意見是可行的,想要咱的廠子長遠發展下去,今後也得這麼辦,也隻得這麼辦了呢?

關於當前的處境,茂林提出,必須把山外市場開發的步子加快,不要僅局限在本地,更應該放眼整個市場,逐步向鄰近的蘇北地區延伸,搶占外省的資源市場,他分析道,今年的市場資源肯定會受影響的,但也不用過分悲觀,有些地方的果品資源還是很豐厚的,棗、梨、山楂、蘋果、柿子等等,要啥兒有啥兒,咱不去主動聯係,人家也不知到哪兒去賣,隻能吃一半扔一半,兩下裏浪費,所以,今年廠子的形勢很嚴俊,但也是逼著咱大力向外發展的好機會,錯失不得。

木琴邊聽邊記,心下已經有了底兒,一個當前和今後一個時期新廠發展的新思路漸漸在腦子裏形成,那就是“十六字”總則,即:精簡冗員,開源節流,嚴格獎懲,輻射發展,與之相配套的各種規定和做法也逐步浮出水麵,漸次成形。

木琴按照“十六字”總則,根據各個崗位的職能特點,讓每個負責此項工作的人都拿出一份行之有效的整改計劃和方案來,以備彙總實施,眾人都痛快地答應下來,他們還相互之間議論了大半天各個環節如何銜接的問題,以期在具體實施中更加妥帖,更加切合實際,直到天色灰暗下來,人們才意猶未盡地離去。

這次會議,讓木琴感到了極大安慰,一種心有底氣、身有依托、前有光明、後有助力的輕鬆勁兒和安適心理,讓她長長地舒了一口氣,這是自廠子開業以來,木琴從未有過的感覺,

她的輕鬆和安適,不僅是找到了解決廠子擺脫當前困境的辦法,更為重要的是,她從幾個年輕崽子身上,看到了今天杏花村業已崛起的一股新生力量,正以一種沉穩強勁地態勢,推拉著杏花村向前奔去,雖有些步履蹣跚,卻充滿著舍我其誰的自信和源源不斷的後勁兒,絕不會被任何勢力所能阻撓,所能左右的。

當晚吃飯的時候,木琴還就會上討論的問題,與京兒嘁嘁喳喳地講說個沒完,直拖延到兩頓飯的工夫,才算把這頓晚飯吃完了。

福生等不及他倆,就自顧自地吃了飯,起身往村東山坡上自家場院裏去了,杏仔從心裏厭煩木琴倆人喋喋不休地談論,他也急火火地吃了飯,尾隨著福生,跑到場院裏去看場玩耍。

場院裏晾曬著剛剛打下來的新麥,這些泛著濕氣的麥子。雖然在傍晚前已經收攏裝進了口袋,但還堆放在場裏,以備明天一大早再攤開晾曬,夜裏,裝新麥的口袋全都堆放在場院裏,就需要有人睡在場上守護。

前些年,每家場院裏的莊稼米糧統統不需要看管,也沒見丟失了一斤半兩,人們大多不去場院裏夜宿,近兩年卻不行了,沒人看管的場院裏經常發生丟失米糧的事件。雖然都是些幾捧麥穀幾把花生幾筐地瓜幹等雞毛蒜皮的小事,卻也給村人敲了一記震天響的警鍾,村人漸漸感覺到,這世事不再安順了,人的手腳也不再老實了,人心不古哦,於是,每到夏秋作物收割進場院的那些個日子,家家戶戶都要派上人,蹲守在場院裏,日裏打曬,夜裏打更,不敢有絲毫大意和馬虎。

這些日子來,福生就終日蹲守在自家場院裏,除了吃飯解手外,一霎兒也不離身,杏仔也喜歡夜裏睡在場院裏,睡時,總有諸多的景觀樂趣讓他感到新鮮好奇。

起初,福生不答應,他嫌露天地裏的露水濕氣重,娃崽兒的身子骨又嬌嫩,怕落下了啥病根兒,但是,杏仔主意已定,堅決要求陪福生護場,他先是好話細話,再就軟纏硬磨,一看實在不行,便徹底地拉下了臉麵,撅起了嘴巴,急、惱、怒、恨的種種把戲兒便輪流使將出來,要麼故意頂撞福生,要麼無緣無故地使臉子給福生看,要麼摔耙子扔掃帚,要麼一整日地不跟福生講一句話,其實,福生早就發覺,杏仔開始變了,變得讓他心下煩惱手足無措的,杏仔就像個桀驁不馴的小馬駒子,經常朝自己伸伸蹄子撂撂蹶子,一個不如意,便如鬥紅了臉的小公雞,上飛下跳,瞪眼攥拳地跟福生使性子耍脾氣,福生先是謙讓他,寬待他,漸漸地,杏仔竟然就有蹬鼻子上臉的架勢了,不知何故,福生反倒有些怕他了,自己既暗自傷心煩惱,又怕委屈了他逼狠了他,便愈發慫恿放縱了他的邪性,無奈中,福生隻得答應他的要求,讓他整夜跟自己擠睡在場院一角那個用麥秸臨時搭建起的小窩棚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