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家除了四畝水田之外,還有一畝旱地,今年林鐵貴在旱地上種了地瓜和芝麻混作,不過芝麻上個月已經成熟,林鐵貴和兒子兒媳抽空搶著收回家了,所以現在地裏隻有地瓜。

村裏其他人家種了地瓜的在上半月都挖回家了,林家今年種得比旁人晚一些,所以下半月才來地裏挖地瓜。

大早上有些冷,甚至地瓜葉上還有些許白霜,林家一大家老小全來了旱地,大人們拿著鋤頭或者釘耙挖地瓜,小孩子就跟在後頭揀地瓜,把粘地瓜上的碎土稍微清理掉,再扔進籮筐裏麵。

他們之中林杏花力氣最大,按理說她應該是挖得最快的,可是林杏花在接連挖斷七八根地瓜之後,她就不敢再胡亂挖了。這時候,老莊稼人林鐵貴和徐氏的熟練靈巧就顯現出來了,挖得又快,還很少挖斷塊,這是她們年輕一輩所比不上的。

不過到底是年紀大了,林鐵貴挖了半個時辰後喘著粗氣直起腰,兩隻手撐在釘耙木杆頭上借力,讓自己的腰稍微放鬆一下,徐氏見此便也停下,關心道:“老頭子,要不你找個地方坐一會兒?”

林鐵貴搖搖頭,目光落在前方大片的綠色地瓜藤上,有些惋惜道:“這些地瓜藤,都夠一頭豬吃一個冬天了,唉......”林鐵貴說的是將地瓜藤曬幹,再磨成粉保存,冬天豬沒豬草吃,地瓜藤粉拌泔水或者麩皮,豬也能湊合著吃。

徐氏揉了揉手,然後勸他:“算了吧老頭子,今年蓋新屋,銀子花得差不多了,大郎明年也該說媳婦了,用錢的地方多著呐,養豬的事還得往後放放。”

林鐵貴不過是嘴上念叨幾句,心裏也知道家裏養不起小豬仔,隻是心中還是有些失落的。

林杏花舉起釘耙,把耙齒上的一根地瓜拔下來,笑著道:“娘啊,其實要我說,我覺得現在買一頭小豬仔還是挺劃得來的。”

林鐵貴和徐氏的目光同時看向她,就連胡氏和黃氏都看了過來。

林鐵貴笑嗬嗬道:“杏花你為啥說現在買豬仔好?”

林杏花站直了身子,“現在買一頭小豬仔,最起碼要養一年吧,大郎如果明年娶媳婦恐怕最快也要到年底,到時候可以直接把豬宰了,豬肉也不用另買,可以省下來一筆不小的花費。”

林鐵貴和徐氏一想,好像確實可行,反正到時候買豬肉也要錢,不如捉一頭回家自己養,最起碼地裏的地瓜藤可以供小豬仔吃到明年開春,等到了春天就更容易了,去山上打豬草夠小豬仔吃的了。

胡氏卻脫口而出道:“到時候你去山上獵一頭野豬不就行了。”

林鐵貴和徐氏都詫異地看向胡氏,似是沒想到胡氏居然會說出這種話。

林杏花眸光微深,其實打野豬送給自己侄子並無不可,隻是胡氏把這話說得太理所當然,未免讓人聽著就覺得有些不痛快。不過她畢竟是林杏花的大嫂,林杏花便隻笑了笑,說道:“如果能獵到當然好,不過大嫂你之前也說過,打獵這種事說不準的,有時候甚至可能十天半月都獵不到一隻野兔,更何況是野豬,萬一到時候我什麼都沒抓到,大郎成親又耽誤不得,那又該如何是好?到時候大嫂責怪我是小,耽誤了大郎的大喜日子才是大事。大嫂,你覺得呢?”

胡氏緊抿著唇說不出話來,好的壞的都被林杏花說光了,她還能說什麼?

黃氏側過頭,不想讓別人看到自己快繃不住的臉色,這回終於有人嚐到她被林杏花懟到無言以對的滋味了。

就一個字,爽!

由於缺少林大富和林二富兩個勞動力,林鐵貴他們花了大半天時間終於把所有地瓜都挖完了。林鐵貴怕有遺漏,用釘耙在每條壟上粗粗耙了幾下,還別說,還真被他耙到了好些個地瓜。

林鐵貴把揀到的地瓜剝掉碎土塊,扔進二妞她們身邊的籮筐,慢悠悠道:“我就說肯定有漏掉的吧。”

徐氏彎腰挑起籮筐,好笑道:“是是是,你說的錯不了。老頭子哎,別念叨了,快點挑擔子回家吧。”

林鐵貴揉了揉鼻子,挑起擔子往回走,路上一句話都沒說,跟在後頭的林杏花看著有些想笑。

林杏花她們前幾天已經搬進新蓋的東屋,原來的小屋子空了出來,收回來的地瓜便全部放在這間小屋子裏,其實這間小屋子本有一個一米五左右深的小地窖,平日不用的時候用一塊木板蓋著。

這個地窖就是用來保存地瓜的,不過林家的茅草屋頂下雨會漏水,屋裏不夠幹燥,放在地窖裏的地瓜經常會有一小部分壞掉,這讓愛惜糧食的林鐵貴夫婦一度非常肉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