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斯看著那被插在地上晃動著的寶劍,待到寶劍恢複原狀,室內卻已無第三人的身影。
管事看到自己幫忙拿來的東西竟然是這樣的結果,嚇得魂不守舍,縮在角落裏恨不得自己沒來過一樣。
李斯一句話都沒說,更沒遷怒那管事,他隻是抓起手邊的木簡,一個接一個地投入到火盆之中。
直到所有的木簡都人了進去,眼底印著火光的李斯才對管事說道:“你去一趟葉將軍府。”
埋著頭的管事頓時苦下臉來,卻聽李斯繼續說道:“替我傳句話給葉將軍。”
管事就算不情願也不得不躬身應下。
“就說——他的湛盧劍是王上送的。”
火盆內炸開一個小小的火花,管事不知這眾所周知的話有什麼意義,卻還是領命退下。
室內隻剩下一人了,李斯看著那些木簡被火舌吞噬之後,施施然站起身來,走到外麵喚來一個小侍說道:“備車,我要去拜訪一下非公子。”
“倒是難得客卿竟然會來我這裏。”韓非著人上了美酒鮮果,含笑著看向李斯。
李斯摸著裝溫酒的杯子道:“溫度倒是正好。”
韓非讓人把熱酒的小爐抬了上來道:“略倉促了些,但準備得還算妥當。”
李斯並沒有喝酒的興致,他隻是握著杯子,看著那裏麵半渾濁的玉液,哂笑一聲道:“到底是非公子還是韓客卿呢?”
“師兄不必計較,隨意就好。”韓非也換了個稱呼喚他。
“你扳回了一籌。”李斯坦然道:“可你覺得這樣就能消了秦國的野心嗎?”
韓非輕輕搖頭道:“自是不能
。”
李斯又是譏笑道:“老師知你心術上乘,想來卻不知你的心機也是上乘。”
韓非沒有生氣,反倒對他說:“不知客卿聽過一個商人的故事嗎?”
李斯道:“未曾。”
韓非就說道:“從前有一個商人,他把他的東西要以十倍價賣給朋友,朋友並不知道那東西的的原價格,正打算買,有個過路人就說:‘此物價十之一也。’”
韓非笑著問李斯,“客卿覺得結果如何?”
李斯不語,韓非就接著說道:“那商人的東西自是沒賣出去,還虧了本,不僅如此,他的朋友也不是他的朋友了,於是他就怪那過路人毀了他的生意。”
韓非笑起來說道:“天底下怎麼會有這種人呢?”
李斯麵色泛青,說道:“我也聽說過一個故事,非公子不如也來聽聽。”
“有一個人做錯了事,但沒被他的朋友發現,他就想著要十倍地補償他的朋友,可在他補償之後,卻又過路人出來拿舊事挑撥兩人,你說,天底下怎麼會有這種人呢?”
韓非卻說道:“隻怕是那人一邊補償,一邊又趁他朋友不知道繼續拿走一些東西,並賣出去。”
李斯道:“有個人抓了一隻兔子和一隻雞,卻被過路人放走了。”
韓非回道:“若那是偷來的雞和兔子,那就不止要放走,還要報官了。”
李斯的臉色變了變,過了一會兒才接道:“有人賺了點銀子,可卻從別的國家來了個路人說他是偷來的銀子,不僅報了官,他還要把那人全部的銀子都拿走。”
韓非不緊不慢道:“你怎知是拿走而不是物歸原主呢?你又怎知那銀子是不是來路得當呢?”
韓非也說道:“有個商人收了他朋友賣東西得的錢,還讓他朋友再去收一遍錢,你認為這錢得當嗎?”
李斯沒有繼續接下去,他放下酒杯道:“韓國想來一定麵目一新了,不然非公子怎麼會有閑情愜意與斯來討論這等事。”
韓非喝了口溫酒說道:“何必喚得如此生疏,你我同朝為官,也喚我客卿就好。”
李斯深深看了他一眼,起身說道:“韓客卿果然與眾不同,斯這就告辭了。”
韓非輕笑一聲道:“我倒是瞧著李客卿更為獨特一點。來人,送客。”
“不必了,這宅子還是斯尋的,斯還是記得路的。”
“府內修繕過一番,與客卿看中時自是大不相同了。”
“可我來時到沒發現什麼變化。”
“變化最大的就是主宅,客卿想來是沒注意吧。”韓非笑著回道。
李斯冷哼一聲,“既如此,還請為斯引路。”
“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