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2 / 2)

隻可惜他因李斯之事,對韓非也是敬而遠之,不然若是能有這樣一個才清誌高又聰慧絕倫,而且能見微知著的友人,他可得輕鬆不少。

而等到韓非到了自己的馬車旁時,和他同一排的李斯不知為何並沒有坐上去,立在馬車旁像是在等著他一樣。

韓非笑問李斯:“師兄這是在看什麼,怕非搶了你的友人不成?”

李斯看著他,淡然道:“斯隻是在疑惑,韓客卿既然已經失了先機,還打算做什麼呢?”

韓非回他道:“失了先機不代表沒有後路,相較非而言,師兄得了先機,那又如何呢?”

李斯看著葉煜已經出發的馬車,連他自己也說不清心裏是什麼感想。

韓非看著他,搖了搖頭,上了馬車。

他們當初或多或少都把葉煜當做了棋子,隻可惜,略勝一籌的不是他們兩人,而是那個一直被當做棋子的人物。

李斯很明白自己是走錯了一步棋,隻是他也有他自己的尊嚴,不會去後悔,因為他更加清楚,葉煜雖然為何和善,但有時候卻是無人能動搖其左右。

雖不是最為了解,但是李斯和韓非都知道嬴政是什麼樣的性格,正因此他們才會更加堅定的站到嬴政的隊伍中。嬴政也的確接納了他們,隻是相比起葉煜而言,他們的分量還不夠,至少在信任方麵是如此。

不,不是他們不夠,而是葉煜的分量越來越重

他們了解嬴政的性格,在朝上的時候提及趙太後,並且隱約表露出一點示弱,那絕非嬴政的作風。嬴政在拋光養晦、養精蓄銳沒錯,可並不包括示弱。

關於嫪毐之事,必定有人在為嬴政出謀劃策。

在李斯和韓非看來,這計策尚有幾分拙劣,不似成熟穩重、老謀深算的人所出。而在蒙驁回朝到趙太後為嫪毐求封邑消息傳出來之間,嬴政單獨見過的人並不多,細細思索一番便能輕而易舉的找出那人。

在所知條件幾乎對等之後,葉煜能想到的關於信任的問題他們二人自然也能想到。

這才有了今日兩人的一番對話。

他們這研習過帝王心術的二人是看明白了今日一場大戲後的種種,可更多的人卻仍是順著葉煜那個不完美的布局往下走。

得了嫪毐想法的趙太後精心化妝一番,甚至往近日越發紅潤的臉頰上傅了不少粉,蓋掉身上一些歡愛的痕跡,勉強修飾出了幾分體虛病弱的模樣,又開始到嬴政那邊故技重施了。

嬴政是何等眼見之人?加之又有葉煜那樣真正麵如傅粉的珠玉在前,他那能看不出來趙太後這種人工的修飾?

心中更覺失望,他卻未曾顯露半分,耐心地聽完了趙太後的話,然後讓趙高搬來一籮筐的竹簡。

“這是……?”趙太後不明所以。

“母後看——”嬴政想讓趙太後自己看,卻想起來她隻會一點趙國文字,聽得懂一點宮裏常用的雅言,卻根本看不懂秦文,隻好改口道:“趙高你念給母後聽吧。”

趙高的聲音並不悅耳,配上那更加不愉快的內容,趙太後莫名有幾分坐立不安。

趙高念完一卷,又拾起一卷繼續念,趙太後頻頻看向嬴政,卻見嬴政沒有停止的意思。

大概念了四五卷,嬴政才讓趙高停住,對趙太後說道:“母後可聽見了?”

趙太後點點頭,“政兒,這都是讒言,長信侯是什麼樣的人母後難道還不知道嗎?”

嬴政黝黑的眸子看著她,指著那一筐竹簡說道:“可是這麼多人諫言,讓寡人不能給嫪毐封邑,母後覺得寡人該如何是好呢?”

趙太後看著已經比她高的兒子,心底莫名有幾分發怵,卻還是沒忘了自己的情郎,“政兒何必去理會這些人呢?秦國這麼大,難道還少了幾塊地不成?我記得東郡是剛打下來,封出去不是剛好麼?”

“再說了,母後何曾要過什麼?政兒難道連這樣的小事都不應允阿娘了嗎?”

嬴政回她:“寡人倒不是不可以給長信侯封邑。”

趙太後麵色一喜,卻聽到嬴政接著說:“但能給長信侯的封邑隻能有山陽一處。”

趙太後所知不多,卻也記得山陽是這次戰勝得到的大城,便欣然允下,翩翩而去。

隻是她未曾注意到嬴政話裏的真正意思,更沒注意到這回不是她以母子恩情挾製嬴政,而是嬴政施恩於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