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氏:“你不過一個下人,這裏哪有你說話的份!”
婉顏幾乎‘噗’地笑出聲來,眼神睥睨、抬下巴譏笑道:“民婦王氏,也好叫你知道,我這個下人啊,可是正經的五品宮廷女官!若正經地論起來,你一個無品無階的白身民婦,見到本官那是要下跪行禮的!果真是愚蠢無知,卻還不自知。”
婉顏的這一番話,可謂顛覆了一直拿她當下人看的王氏的認知,“你!……”
“可不是愚蠢無知嗎?”分立趙舒左右的另一侍女婉容,眉眼間也盡是譏諷:
“民婦王氏,你可是不知這大燕乃趙家江山?當今陛下是長公主的親兄,此處是大燕都城、天子腳下!別說鄭大人在外養那些名妓、外室,就是他走在路上,多看了一眼哪個男子或女子,都不需要特意去過問,就自然會有人殷勤地稟告。”
婉顏接過話來,“你現在站著的、你母子兩以前吃住的地方,可是長公主府!吃住花用的,也都是長公主的!還說什麼‘過門‘、嫁進來的話,按你們民間的說法,是你兒子入贅了長公主府!”
婉容:“王氏,你不過一‘贅婿’之母,吃住花用都取自長公主府,那就要有寄人籬下的自覺,還自大地擺什麼譜!平日裏看著就惹人發笑,不過也就當看戲罷了,權當得了片刻樂嗬。”
婉顏:“不過還是沒有想到,你們不僅自大愚蠢,還心狠手辣!膽大包天!拋棄老家的糟糠之妻不說,還意圖殺妻滅子、斬草除根!這可不僅有雇凶殺人,還有誅族的欺君大罪!”
王氏腿一軟,癱坐在地,臉色煞白,接著鼻涕眼淚齊下!
“長公主!求求您了,求您去向陛下求求情,求您不要怪罪我們,對!隻要您不怪罪我們,去向陛下求情,我們就不會有事,求求您,我給您下跪磕頭……”
趙舒麵上神色無波無瀾,隻在心裏想著:等回房了,就將這身髒了的衣服脫下,點一把火燒個幹幹淨淨。
趙舒神情莫測,看不出悲喜,“大理寺正黎溏,素有‘小青天‘之名,不畏權貴、剛直不阿,他嫡親兄長又還是那個黎和周,他手裏審判過的皇親國戚可不少。
別說本宮去向陛下求情,就是陛下親自詢問,也不定如何呢……之前不就有過,本宮的皇兄想要赦免忠義候世子,轉眼被他兄長黎和周給勸住,最終還是依律判了向西流放千裏。”
此刻也算是難得了,趙舒竟然有這耐心和閑心,同王氏說了這麼多。
“天子犯法,尚且與庶民同罪,更別說他鄭宴了。”
………………
當初趙舒以為皇兄要起用畢家,如此她的歸宿,很可能就是落在畢家了。
皇兄知曉她的想法之後,驚訝不已,”畢家忠心的是黎民社稷,隻要國泰民安,幾乎不用擔心他們會叛變。
況且,你皇兄我還是有那自信,能夠駕馭住一個畢家。哪用舒兒你嫁去畢家,你隻管隨心所欲生活,想嫁誰就嫁誰!“
一句‘想嫁誰就嫁誰‘說出口,兄妹兩個一時都沒再說話。
貞文二十九年冬至,趙儉登基為帝,開年後改元景文元年,加開恩科。
趙舒下嫁於恩科狀元鄭宴。
然而鄭宴此人,也就止於一個恩科狀元罷了。
王氏說是趙舒三年無所出,沒能為鄭宴生兒育女,迫於此才在外麵養名妓和外室。那當初不過是新婚半年,鄭宴就借酒收用了府中一個小侍女,又作何說法?
終究隻因她的駙馬,不是專情之人罷了。
既已認清鄭宴真麵目,也粉碎了她心中的妄想,再去為他生兒育女?她無論如何做不到,她無法忍受那份肮髒。
如今鄭宴犯了事,她立即就能得一份幹淨和自由,這真是再好不過了……
………………
三個月後。
安葬好發妻的黎池帶著一對兒女,以及父親黎棋、母親蘇氏二老,回到京城。
自然地,這樁震驚朝野的公案——‘狠心駙馬殺妻滅子欺君罔上’,黎池也聽說了。
到這時候,明陽長公主前駙馬鄭宴及其母王氏,已被核實犯有雇凶殺人、欺君罔上兩項大罪,被判秋後處斬。
黎池進宮麵見景文皇帝趙儉時,還聽了皇帝對鄭宴的一頓怒罵。
等到出宮後,黎池感歎一句:“竟然見識到了當世陳世美。”
與當時狀元府第一批的丫鬟小廝一樣,已經娶妻成家的黃芪,不解發問:“陳事美?老爺您說什麼?”
“沒什麼。”黎池不過是隨口感慨一句罷了,“老爺我將老太爺和老夫人,從浯陽老家接來了,又還有夫人這邊的徐老太爺、徐老夫人,也是要接過來一同奉養的,狀元府住不下了啊,計劃建一座大院子的事,已經迫在眉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