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4 鹿死誰手(一)(1 / 2)

她輕聲道:“皇上,你所有的為難,懷素知道,懷素都知道。也明白朝中各位大人的選擇,是非大小,孰重孰輕,取大舍小,這是對的。皇上更是名好君王,明知那決定沒有錯,卻一直沒有當麵斥責、拒絕懷素。皇上,懷素今晚過來,是想跟皇上說,懷素將按公辦理莫愁此案。”

“一番冠冕堂皇說辭過後,李大人終歸是怕受天下人詬責而決定幫莫愁翻案?”連玉目光一收,驀地直視於她,眸底一抹似笑非笑。

素珍怎會聽不出他語氣裏的諷刺,她搖頭笑笑,“懷素素來皮厚,不怕天下人責備,這樣做,是希望能為死者雪冤、給生者交代、還無辜者清白。這方才不負皇上親手賜我的提刑官。

“這是懷素的職責。懷素還想說,貿易是大事,選貿易而舍莫愁對皇上來說是對的。皇上可在審判之前,大可用各種手段打擊我,讓我無法進行審訊,也可以過後推翻懷素的判決,當然,懷素會抗戰到底。我一直在想,我們到底要怎麼做才能做到兩全其美。後來,我想通了,有些事情根本沒有兩全其美的方法。我知道自己的想法很傻,但至少,我不負己心,皇上也是。我們都必須為自身的責任而負責。可以輸,可以被誤解、被辱罵,但不可以退。”

連玉仿佛沒有聽清她在說什麼,便那樣盯著她,如鷹獸狩獵時鋒芒銳利。

隔著桌椅,她跪在地上,眉眼堅決。

素珍一番陳述,自我感覺良好,自己都快被自己給感動了,被他一看,卻怎麼感覺這麼毛骨悚然。她當機立斷,自己爬起來,諂媚地說了一聲“微臣告退”,就去開門。

突然卻聽得背後道:“就按你所想的去做吧。朕不給你小鞋兒穿。”

素珍渾身一震,懷疑自己聽錯了,猛地轉身,卻見連玉目光似電,眸中閃爍著傲氣和自負。

和初見那晚損人利己、狡猾的他不同,和寧安大街俊雅高貴的他不同,和金鑾殿上以退為進的他不同,和禦書房沉默寡言麵對群臣嘴臉的他不同,和驗屍房被何賽暗中輕視故意不甘回擊血氣方剛的他不同。

她怔怔看著,隻聽得他淡淡道:“這次,你開路,換我來護航。去吧。”

“可你若放任我,我們大周和大魏之間豈非勢成水火?”這下反是素珍不淡定了,一骨碌跑回他身邊。

“朕一直沒有給你答複,是因為朕正在辦一件事。若此事能成,無論國案怎麼判,我大周仍可與魏國維持原來的貿易關係。”

“你為什麼不早告訴我?”素珍大喜。

他究竟想到什麼辦法絕處逢生,既可讓她順利辦案,又不影響魏周貿易關係?

“事情未必能成。沒把握的事,說來無益。還有,這事你斷不能先說出去,懂了嗎?”

素珍使勁點頭,連玉既不肯多說,她也不問。他說不一定能成,也就是說他也許會失敗,也許最終會阻止她,可明天還是可以期待的。可以期待的明天,還有什麼比這更讓人感動呢?

相府此刻正燈火微隆。

吏部尚書夏藝達、刑部尚書蕭越、京兆尹何賽、晁晃、李兆廷,這些上京內舉足輕重的人物此時正齊集相府大廳,聚首一堂。

便連那京師衙門的王仵作也被邀了過來,此刻一臉受寵若驚地坐在太師椅上。

眾人位列左右,權非同居中,其麵前茶幾上放著一份殺妓案的呈堂記錄。

這份卷宗,所有人均已熟看。

權非同擱下茶盞,鳳眼一掃眾人,“交於諸公之事,可已辦妥?”

夏藝達和蕭越站起,欠身道:“相爺,幸不辱命。”

權非同又看向那王仵作。

王仵作立下抖擻跪下,討好笑道:“大人,小人已辦理妥當,那些活兒已運回衙門,大人隻管放心。”

權非同頷首,道:“王仵作辛苦了,且到本相賬房處支些銀子買酒喝。”

這權相並沒直接給出具體銀兩作酬,而是讓他自己報數過去。王仵作大喜過望,喜滋滋地叩謝了。

權非同隱去眼底一抹輕嘲,目光最後落到晁晃身上,眉眼間難得砌上一抹凝意,“晁弟,這次最關鍵的環節,要看你了。”

晁晃頷首,“是,晁晃一定盡快將那個地方找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