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股刺鼻的藥香,素珍隻覺身子被人粗.暴的弄起來,對方捏住她鼻子,將苦膩的藥湯直往她嘴裏灌。
她嗆得直叫,恐慌的睜眼開來,入目是一隻白皙修長的手。
她用力一推,藥汁盡數潑在對方身上。她往身旁空側逃去,驚魂未定的看向灌藥者。
連玉坐在床沿,正冷冷看著她。藥汁沿著他手掌流下來,袍服濺了半身。
他將碗往床.側茶幾重重一擱,臉色如籠寒霜,“你腳上有傷,髒腑亦有舊病,但今日並無反作,根本不會咯血,你在裝病!”
素珍開始有些不知所措,突然想起什麼,低頭往自己身上一瞧,頓時明白過來,她當時手上沾了靴上的血,她往衣服上一揩——
連玉已轉身就走,決絕而幹脆。
“他.媽的你給我站住!”她眼眶忽熱,本能的就喊,“你若走了,我們就真的完了。”
她憤怒說著,又喃喃道:“不,我們本來就已經完了,你要納顧雙城為妃,我們之間又還能有什麼可說?”
她說著,下榻摸索穿鞋,腳上傷口已被重新包裹過。老實說,這地方讓她有種說不出來的古怪感覺,這裏她來過,是他的寢殿,她不知道他為什麼將她弄到這裏來了。
連玉站在前方,一動沒動。
她咬咬牙,大步走過,方才到門口,手被他狠狠握住。
她驚著,連玉目光淩厲得像要將她淩遲了一般,他將她緊緊按在旁邊的屋子正中的圓桌上,雙手猛地掐上了她的脖子。
他眼裏是一團火,憤怒得要將她殺死的火,她的憤怒在他眼裏看來,那麼好笑。
聲音一點一點從他喉嚨迸出來。
“在岷州連捷就親眼看到你和權非同親熱,你很出息,今日還爬上了他的.床,你能和其他人好,憑什麼不許我娶顧雙城?要我將顧雙城收下不是你和權非同的把戲嗎?”
“權非同為什麼要退婚,李懷素,別說你不知道!如果我不娶她,今晚她嫁權非同也得嫁,不嫁也得嫁。這道婚旨可是先帝所批,隻有我這個兒子才能推翻老子的聖旨!我喪期未滿,我娶她,還有三年時間,三年足以滄海桑田,我隻要牽製住母.後,就可安排她出宮,就像我答應無煙一樣,安排她病殤離開。”
“若我答允,權非同正好報岷州之仇,毀了她;若我不允,他便將婚退得漂漂亮亮,讓你對我心灰意冷,改投他懷。顧雙城是我故人之妹,無論如何,我都要保住她的安全。我就算是死,也要保她無虞。一場婚嫁又算得了什麼!
“李懷素,其實你都懂。你不過是在裝不懂,企圖把所有過錯推到我身上,你知道我愛你,知道我心裏從沒放下過你,可你又怕那天你將我拒絕得狠了,對你翻案不利,是以這些日子老往我麵前竄。你的燒,是你自己弄的吧?”
素珍被他掐著脖子,雖然他沒往死裏掐,但也緊得她喘不過氣來,她傷心、憤怒、委屈,可他的話卻讓她變得心悸,狂喜,正渾身顫抖,不知所措之際,聽到他說你自己弄的,臉上大熱,眼睛大睜,扭動著身子,啞聲撒謊,“沒有,我是真病——”
連玉目光何等銳利,看她那卑劣的神色,越發痛恨,可手上勁道又不敢再重,怕真傷了她。
他頓時覺得滿嘴都是澀的,就像方才喂她前,試溫所嚐湯藥,舌苔都是苦的、酸的。
這人從相識之初,就滿嘴謊言!
“別這樣瞪著我,我對你的了解就像對我自己一樣。如今,我娶了顧雙城,正好讓你有了借口,你不必愛我,也可要我全力助你翻案。滾,滾得遠遠的,否則,別怪我對你做什麼!”
他厲聲暴喝,看她滿麵酡紅,嘴上雖是剛硬如鐵,掐在她頸上的手還是慢慢鬆了。
他嘲弄的勾了勾唇,緩緩走到床.邊,坐了下來。
他始終沒有辦法對她狠心。
他是皇帝,有什麼不能做?
她不是要翻案嗎,他大可以此相逼,強行要了她清白,將她納進後宮,她能怎樣?
他不怕她恨他。
可卻怕她傷心。
所以,每次將尊嚴放下去追她、愛她,但知道她還是對他無動於衷時,他能做的隻有一次又一次放手,告誡自己冷處理,和她離得遠遠的,不讓自己傷害她。
她心中已有了深愛的人,他若愛她,便該放過她,讓她得到自己的福份,就像年少遊曆時,永遠無憂,春風歡顏。
可還在岷州,當得知她和權非同做過親密的事,他還是生出親手殺掉她的念頭。
殺了她,那他以後,就不會再有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