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煙縮在床角,驚駭地看著他,雖早有覺悟,但當真麵對,她卻是壓抑不住渾身顫抖起來。
若他們之間沒有連月,她是毫不猶豫……
可他們之間有連月,現下他和連月更有了孩子,她深深愛著他,如今也是深深恨著他。
可是,她母親……
本來揪住衣襟的手緩緩鬆開。她麵如死灰的看著他。
霍長安站在床邊,也冷冷回看她,眼中好似盛了團霧似的。
終於,他脫靴上.chuang。
他仿佛有意般,重重坐了下來。這突如其來的重量讓床咯吱一聲微響,這一下響聲毫無征兆地鑿到無煙心上,哪怕這人身上還穿著中衣和褲子,那高大健壯的身軀卻顯得極其壓迫,如同令人恐懼的幽魅將她牢牢籠罩住!
因是夏日,她又是沐了浴準備就寢的,身上隻套了套單薄紗裙,雪膚酥胸的若隱若現。
他黝黑雙眸有些貪婪的、在她胸脯上方掠過。眸光暗啞,凶猛。
無煙自己都能聽到自己緊張喘息的聲音!
忽地,霍長安伸手捏過她下頜,俯身往她唇上吻去。無煙咬牙閉眼,沒有躲閃。
“連月有了身孕,我怎麼會……再碰你。”
涼涼的聲音在她耳唇畔擦過,無煙怔愣良久,睜眼看去時,隻見他已躺在外側,雙手規規矩矩的放在身旁兩側,他嘴角卻依舊微微勾起,殘存著譏誚的弧度,充滿嘲弄的與她對望。
剛才他是故意的!
這果然是最好的奚落和不屑。
他終於成功的看到了她的笑話!無煙心口發涼,幾近窒吐。
她聽到自己的聲音在說,“既然如此愛惜連月,你為何還要過來?”
“馮太醫確診,消息已然傳開,太後召見,另外,她也要去見靄太妃一麵,稟報消息,今晚宿在護國寺太妃處。”
他冷淡回著,忽而抬手,袖袍揚動之間,已將燭火打滅。
黑暗中,他翻身向外,低沉的嗓音顯得益發蕭漠。
“你何必這麼害怕,我是個什麼人你還不知道?昔日情誼你不念,我心裏到底還有,不管你我如何,你母親都是我曾發誓要一生照顧的長輩,這和我此前在李懷素府中和你談條件不同。你如今此等境況,我若再逼你,便不是個男人。”
“連玉連捷李懷素都以為我非要你的身子不可。可是,魏無煙,這世上吧,真沒有誰要非誰不可。比你漂亮的女人是少,但不是沒有,我從前便有過,你的身子對我的吸引力真沒有那麼大,有的不過是執念罷。”
“我霍府守衛再嚴密,奴仆到底百數,魏賊若要在當中安插三兩個內線不是不能,你此處我需待上好些夜晚,遂了他意。今晚,連月不在,再好不過。”
“為了你母親,這場戲我們還得演下去不是?像連月說的,也算是了了我霍長安的一樁心願。”
“方才我以為,你多少會有些嫉妒連月,原來總是我自作多情。我想,若你心中有一絲半毫嫉妒,倒不枉了我這些年來的痛苦。除此,我還真沒打算對你做什麼,因為你母親,也因為連月。連月是哭著出門的,她說怕我和你一起,但我姨母那裏,她不可能不去。”
“連月這人有手段,但是個好妻子,我該好好待她。你放心,你,我會……完璧歸趙。連玉、連捷都好。”
“魏無煙,這些年,我也累了。”
聲息到此處四寂,月光透窗而入,疏影橫斜,灑在地上,外麵隻有疏離的燈火和夏蟲的低鳴,無煙仰麵躺著,側頭看一眼旁邊高大的背影,猛然伸手死死捂住自己的嘴巴,也趕緊、翻了個身。
這不是她所求的結果嗎,為何她卻淚流滿麵……她背對著他,將唇瓣咬破咬爛,方才止住撕心裂肺地哭出來。
她想告訴他,她恨死了連月,她想告訴他,她愛他。
可是,晚了。
連月錯了,他錯了,她也許……也錯了。
總是年少輕狂。
如今,她什麼也不能說。說了,她和當年的連月又有什麼分別?說了,他能回頭嗎?
他在乎連月。那已是融入他生活和骨血的妻子。
說了,他也不會回頭,隻會依舊心存執念吧。
若是如此,爭不如就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