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什麼?”連玉仿佛沒有聽見似的又輕聲問了一聲。
素珍頭皮有些發麻,咬咬牙再回了一遍。
“朕說過,這案子交由刑部處置,各司其位,各盡其職,你,沒有聽到嗎!”
連玉臉色鐵青,聲音更沉更冷。
素珍的心被刺了下,若是在私人地方,她真的摔門走,或也上去給他吼一嗓子,可這裏是朝堂,那麼多雙眼睛看著——
“微臣知道,微臣也不想接這個案子,無論於公於私,可是,”最後兩句,她聲音略輕,畢竟,私人愛恨恩怨不該帶到這裏來,又不是小孩子,她抬頭,指向顧南光,“顧大人攔轎告狀,言及刑部可能……捉錯犯人,皇上,殺人填命,這犯人是要被問斬的。”
“若真非凶徒,豈不冤枉?最重要是,若微臣不接,百姓日後遇到冤屈,誰還敢出來告狀!”
這時候的朝堂是靜的,隻有她的聲音,不大,但是都能聽到。
連玉眸光短暫地閃了下,但依舊是盛怒。
在這寂靜當口,靄太妃倒是笑了,“不錯,這便是本宮要與皇上說的,本宮早便聽說皇上跟前出了個紅人,今日偶遇,這為人看著風趣,更是個好官,真是恭喜皇上,多了個好門生,相信無論凶徒是權還是貴,李提刑一定會秉公辦理的。”
她和連玉說話,眼梢卻是微挑,落在孝安身上,秉公辦理幾個字咬得甚響。連捷蹙眉看著自己母親。
孝安臉色很難看,比方才連月出言更難看百倍。慕容景侯上前,撫慰般站到她下首。
連玉淡淡回了靄妃,“太妃見笑,這是他的職責,應當的。”
整堂仍是靜悄悄的,誰都看出連玉渾身緊繃,緊緊盯住素珍的一雙眸子,陰沉之極,方才的風波局麵,他還是好說話的,此刻反而才真真動了怒氣。
跟了連玉兩年,對這個皇帝還是了解的,他平素似乎並不太難說話,但真惹到了他,不是好玩的。整治官吏,從中央到地方,死了數十人。
風口浪尖上,沒有誰開口。哪怕知道這李懷素和皇帝的關係曖昧古怪,每次禍事過後,似乎更受寵,可即便是高朝義、司嵐風這些近日和李懷素走得算近又被連玉頗為看重的年青官員都不敢開口。
這李懷素職場生涯幾起幾落,勸好了,是皆大歡喜奔結局,不好是一起冬瓜拌豆腐。
節骨眼上隻有刑部尚書蕭越滿眼操你大爺的盯著素珍,走出來跪倒向連玉喊冤,連道刑部是秉公辦理,權非同也稍微動靜了下,朝聽雨方向作了揖。
百官終知,這談吐不凡的老者果是聽雨,但更多是對這突然炸起的案子百般猜測思疑起來,畢竟,不久前,連玉方才向外宣布了顧惜蘿的身份,澄清當年死的是其堂妹顧雙城,為她正了名,順位而下,慕容缻妃位“貴”,魏無煙“淑”,賜她德妃名號,隻差沒落玉牒,稍頃內務府擇下日子,玉牒一下,便算是正式賜妃了。
對於顧惜蘿和連玉少年時的關係,有些老臣子是知道的。
這件案,關係到官員之女和死而複生的宮妃,這妃子更是天子的心上人,如何不驚奇獵.yan?
魏成輝見權非同狀,心下微沉,但盯著素珍,唇角卻微不易覺察的抬了下。
這滿座緊繃、各懷心思,靜待連玉對此擱話之際,顧南光渾濁的目光突然清明了些,咧嘴便向阿蘿走過去,“好侄女,幸好你告訴我可以找李提刑。”
阿蘿自素珍向連玉稟報後,一直蹙著眉頭,聞言,瞳眸一刹放大,苦笑道:“叔父,我知你恨我,但你——”
她飛快看向連玉,目中帶著緊張,“我沒有,我是曾有過這個想法,也曾找過叔父,想讓他找李懷素,但總算並未付諸實行,自你跟我說了那番話,我就再也沒有去做什麼。”
連玉看著她,從初時的審度,到頷首。
顧南光的話全殿的人都聽得清清楚楚,阿蘿靠近連玉壓著聲音,聽到的人不多,但素珍就在二人寸步之外,卻聽得清清楚楚,連玉的肯定也看得明明白白。她的心又被刺了下。
“阿蘿,我待你就似親生,你怎能如此回報於我?怪不得我當時總覺得你哪裏不對,可你和雙城自小長大,總是惟肖惟妙的,你後來又去了遊學,回來長大了我更不注意,你把臉弄成了妹妹的模樣,冒著妹妹的名字生活了這麼多年,你不會於心不安嗎?是你間接害死她,若當年去的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