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又閑談了一會兒,紫煙終究因為心中有所牽掛和擔心而不能放懷,便自請離去,回房休息。方吟雪將她送回臥房,待她解衣睡下之後方才下樓接著與我閑談。
方吟雪似有怨恨地說道:“雅塵師弟,方才你說到你在姐姐試才征婚時,機緣巧合得了第一,為何又會離我姐姐而去,留她一人?”
我說道:“吟雪師姐,我剛才說過,我心中隻有朱思婷一人,再也容不了其他!”
方吟雪說道:“那你又為何在那征婚大會上對出那三副對聯,又為何處處都爭個第一?這不是純心令我方家難看嗎?”方吟雪這些話,雖然不是責問,聽來卻自有一股逼問和譴責。
我心中有愧,默然答道:“都怪我一時爭強好勝,起了與人爭鬥之心……”
未等我把話說完,方吟雪就義正言辭的說道:“就因為你的一己私心,就可以,就可以鬧了我姐姐的懸聯征婚嗎?”
我諾諾的不敢答話。但聽方吟雪繼續說道:“你鬧了我姐姐的征婚會也就罷了,為何偏偏爭了第一?既爭了第一,又為何不與我姐姐共結秦晉?你這不是有心害她嗎?”
我知是我自己之錯,不敢多言,隻是弱弱地說道:“那日畫技考究尚未完畢,沐玉便跑來告訴我出了大事,我心中牽掛,趕忙跑回,卻是尛兒幾近病逝。我雖與尛兒萍水相逢,但尛兒卻誤以為我和她青梅竹馬待我恩重如山,又因我而一路顛簸、千裏相尋,如此情深意重,教我怎能不報答?”
方吟雪有些憤憤地說道:“那你也不能因為報答尛兒,誤了我姐姐一生清白啊?”
我說道:“吟雪師姐,尛兒病逝惟有一願,便是要送她魂歸故裏。難道我能不圓了她這遺願嗎?”
方吟雪說道:“你即已把尛兒的靈體送回彭城,這麼些日子為何不回南陽向我姐姐解釋清楚,徒惹我姐姐傷心?”
我說道:“我本也是想過這些的,隻是當時心中淒苦將一些事情全然忘了,又加自己本就不是這個時代的人,若是和這個時代的人有上些許瓜葛,或許傷了他人也說不定,故而思慮再三,方才背信棄義!”
方吟雪思索了盞茶功夫,一雙櫻唇張張合合十數次,終於化作一句“罷了,罷了!你既無心,更是為他人考慮,縱然有錯我也不好追責。他日你隨我同去南陽再將這些事情說清楚吧。”
方吟雪向來知書達理,多為他人著想,今日見我多有苦衷,也不好強問,隻得作罷。我默默應了。方吟雪說她有些困乏,也回樓休息去了,留我一人坐在桌前。看著桌上小如扁豆,亮若星辰的燈照著屋內,屋內陳設精簡:字畫少許,棋琴筆墨各一。看那字畫所畫內容,第一幅:火光衝天,茅屋盡毀,茅屋中有一少年掙紮欲逃;第二幅:少年與狂蟒共舞;第三幅:夜色中,少年向眾人跪地叩拜。這樣依次看去,方才明白這畫中內容竟是我這些年的經曆!漸漸地燭光搖曳,眼前一切恍若活物,如同電影一般曆曆在目。欣喜與悲傷在這一刻齊湧而至,我仿佛置身於一個冰火共存的爐裏,一邊涼爽如斯,一邊灼熱無比,當真難受難當。幹幹坐了一會兒,也覺困乏,又有些頭昏腦脹,隻好也上樓睡了。
和衣躺下,雖是困乏卻怎麼也睡不著,睜大著雙眼,直至酸疼。後來強行閉上眼睛,哪曾想心中更是清明,熬了大半夜,終於有些困意,迷迷糊糊仿佛睡著了,又仿佛醒著。但覺自己在黑暗中摸索著胡亂行走,黑暗裏四周都是石壁,石壁上苔蘚橫生,掛滿水珠,潮濕不堪。行了半柱香的時間,忽覺有些光亮,我見有光便向那發光處行去,行至光源處,但見一位胡須潔白的老者端坐在一方石台之上,翻看經書。
我喊道:“您是誰?”
那老者似乎沒聽到一般,頭也不抬,仍然認真地看著書本。我又問了一句,那老者仍是不應,一連喊了十數聲,他也不應,遂覺無趣轉身便走。哪知我方才轉身,那老者說道:“雅塵留下!”
我聽到他說話,趕緊止步轉身,問道:“老人家認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