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大夫之誌(1 / 2)

“是的!”我道,“書為心畫,字如其人。觀舅父近期之字可知舅父今日之情。”

“唉,我以為我隱藏的夠好了,這些年連逸然和雨晨都看不透,沒想到雅塵一來便從字中看出我所苦悶之事,若非親眼所見,而是道聽途說,老夫真真是實難相信世間有此奇人啊!”

連著被誇的我甚覺不好意思,若再說過獎、過譽之類的話,反覺得我自己有點兒謙虛過度的感覺了,但又不知該說些什麼好,隻好尷尬的嗬嗬一笑。

“舅父心中煩悶之事乃是家國大事,為民為家,憂思憂慮為何卻要故意隱瞞呢?”晴雪插話道。

“晴雪你有所不知啊。”蕭麒長歎一聲道,“縱觀千餘年來的王朝,廟堂之上朋黨之爭比比皆是,且無絕斷。如今之朝亦是如此,大司馬王洵,執金吾王邑,國師劉歆三足而立,對峙數年無有結果。數年來,我既不投靠王洵,也不站在王邑那一邊,更不與國師劉歆為伍,靠著不偏向任何一方的保身之策方能如履薄冰的活到現在。而今這三人,都想拉攏我歸順他們。你們也知道這三人之黨徒不是三公丞相,便是九卿王侯,我一個小小的丞相府司職實難與之抗衡。我現在是答應也不好,不答應也不好;答應這個,那個會惱恨我,答應那個,這個也會惱恨我。這等窘境勢如騎虎,左右為難啊!”

“我聽說那王洵心狠手辣,為人狡詐無信,實在是個難以侍奉的主兒,舅父莫要站到他那一邊啊。”晴雪勸道。

“若是不與他為伍,而站在其他任何一邊,那他就會更加瘋狂的報複。此人陰險難纏,十足的小人,恐怕以後他會對逸然和雨晨下手,所以……”蕭麒麵色陰鬱,聲音低沉中包含了太多的無奈道,“可是,我又不甘啊!”

“那舅父難道就真的要和王洵一道兒?”晴雪問道。

“我有什麼辦法啊?”蕭麒悵然若失地道,“我還能有什麼辦法呢?”

“舅父為什麼就不嚐試離開?”我提議道。

“離開?”蕭麒不解地問道。

“對,離開,辭官歸家離開這個朝堂。”

“離得開嗎?”蕭麒仿若自言自語,又仿佛是在詢問,“他們會放過我嗎?”

“舅父,王洵、王邑他們想要拉攏你,不過是看上你這個丞相司職之位,看上了你能不受任何阻攔的檢舉不法之事。他們拉攏你無非是讓你可以隱瞞他們的不法之事。如果你辭了官,沒了這個權利,試想他們就沒有拉攏你的必要了,更沒有必要費什麼心思來羅織罪名陷害你。這樣豈不是保全了自己也保全了家人?”

“好倒是好!隻是少了這麼一個穩定的政治平台,以後就沒有權利為黎民百姓謀福謀利了。”

“舅父心係蒼生、關乎黎民禍福,實乃大仁大義,隻是如今之朝堂早已烏煙瘴氣,若想憑一己之力扭轉乾坤,實在為難,且或妄自丟了性命,那時豈不是一樣無人關心百姓的安危嗎?以雅塵之見,舅父應先閑居江湖保全有用之身,以待他日雲開霧散重居廟堂,那時再思君之憂擔民之慮,豈不更好?”

“可如今天下蒼生已處於水深火熱之中,蕭麒不才,可也願舍身為民,豈能因一己之生死棄億萬百姓於不顧?”

“話雖如此,然若救億萬蒼生百姓亦並非一人之力,舅父如此隻能多添冤魂,難有大功!”

“一人之力雖不行,蕭麒仍願畢殘生之年獻微薄之力,既無寸功,也要無愧於心。”蕭麒聽了我的勸告心中頗有些憤怒,他覺得我心無百姓隻有自己,故而說這一番憤慨之話。

眼見蕭麒如此憤慨,我知道勸說無益,隻能賠笑附和道:“既然舅父已堅定信念,雅塵若再不識趣的勸說,就是雅塵不識大體了。”

很多年以後,我回到現代,也一直思考這個問題。在宛城大學求學的時候,在一次心理健康課上,老師也問了這麼一個問題:當社會弊病流毒,百姓民不聊生之時,我們是該如何辦?很多人的思維和蕭麒的理念一樣,盡自己微薄之力,做鞠躬盡瘁之事,蓋之以一字,曰醫!也就是量自己之所能,全力維持社會正常運轉。我承認這種觀點是不錯的,然而我卻有自己的看法。當然,曆經數千年之變故,對於或見到、或聽到的事情,就自己這種性格未免沒有一些偏激的言辭,偏激的思想。所以我就有了一些疑問——“我們僅僅盡一己之力就可以將那個滿是弊病流毒的社會安定下來嗎?”我們應該知道並且應該必須理解社會之病並不同於人簡簡單單的生病。人生病隻需要對症下藥即可,可是社會之病呢?醫治社會之病並不是如此的簡單,它需要一種智慧,一種精神來支撐!這種精神可以是一種文化的凝聚,也可以是一種胸懷大誌的氣魄。這種精神,它包含了一切我們能夠想到的,良好的,優秀的精神。這種精神不是局限於已知的素質和修養,還還包括我們自己所能為社會做出貢獻的自己開發和創造的精神和素質。這種精神和素質不僅僅是可以為穩定的社會作貢獻,更有一種魄力在裏麵————當社會不再繁榮不再穩定,我們應該敢於反抗,敢於第一個站出來去推翻這個社會,推翻這個社會的製度和規則,然後自己來建造一個更適合人們生活的新社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