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薛玉言像是自認後悔一樣,膽戰心驚地說,“對皇後娘娘出如此不尊不重之語,實屬無奈。”
“既然是由宮裏頭派出去的,必定有護衛守護,如果你是擔心事出突然,那麼我臨危受命救治皇上,才是最突然的事情吧。”
薛玉言的眼神突然間淩厲了起來,他說,“皇上對你的賜婚還言猶在耳,如今怎麼可能隨便就讓你出宮,你既是前朝舊人,若是被人知道,失去了宮廷的保護,難道不危險嗎?”
喬汝寧站起身來,手有一點打到了桌子上,是鬆木的材質,十分鬆軟,他突然間想到了那一年的春天,在慕容府前,一株鬆柏茂盛地生長了起來。
那一年,慕容禎征戰沙場的戰績開始下滑,不過是五年的光景,就被屠戮殆盡了。
“我的這條命在宮裏頭和在宮外頭有什麼區別嗎?不過是任人宰割罷了。”
薛玉言想,此時此刻的卓青玄,聽到他心心念念的少主人這麼說,會是什麼滋味呢。
“我不過是個弱女子,說實話,最多也就是幫你傳遞個信報,讓你早有準備,不過我相信喬大夫妙手回春,自然懂得逢凶化吉。”
說完,薛玉言將那瓶藥粉攥在手中,來來回回地摩挲著。
慢性毒。
從喬汝寧扣中吐出這樣凶神惡煞的三個字,必定是因他深思熟慮才得到的結論,十幾年前,當他拜在天樞閣的門下時,是卓青玄手把手地教他提升武藝,學會間諜之術。
如果真要下毒,第一個可疑的人,就是卓青玄了吧?
“多謝你的關心,我在這宮裏也沒有什麼別的親人,倒是看見你,覺得親切。”
“我又何嚐不是?”
說著,薛玉言拿出了帕子,在自己的眼角處擦了擦,晶瑩的淚水翻滾而下,不像是在演戲。
“我看你這樣蓄勢待發的模樣,不久就要受到皇上召見了吧,春風十裏,望你自己珍重。”
喬汝寧這輩子送別過很多人,而被人送,好像是第一次。
沈康佳要達到的目的,少有落空,他沒有勢均力敵的本事,這麼一走,怕是遙遙無期了。
“喬大夫,你等一等。”
薛玉言像突然間想到了什麼,從他的抽屜裏取出一個荷包,荷包是素雅的綠色,不著一物卻清香四溢。
他走到喬汝寧的跟前,說,“這是我在寶華殿過了香火的,你帶著,菩薩自然會保佑你的安全。”
“寶華殿?”
喬汝寧的眉頭微微皺起,這一處,是前朝皇帝專門開設給王公貴族用的寺廟,一般級別的人,根本接觸不到,即便薛玉言可能在前朝的官員府中,有唱戲的經曆,可按照他的輩分,絕對沒有資格進入。
“我從前也是許給人家做妾的,一步之遙,國破山河亡。”
薛玉言低著頭,低沉地傾訴著她那微不足道的往事,是啊,在曆史的長河中,一個人的經曆過乎其微,更不用說是手無縛雞之力的女子了,喬汝寧哀歎了一聲,說,“那麼你的處境並沒有比我好多少,日夜的煎熬,才是最漫長的地獄吧。”
薛玉言此時此刻卻彌漫出了笑意,他說,“我與喬大夫不同,我自輕自賤慣了,若是有男人收留我,我就為他們唱歌,為他們跳舞,如果硬要比較的話,因為我的處境,可不會比從前壞呀。”
說完,薛玉言像是自認後悔一樣,膽戰心驚地說,“對皇後娘娘出如此不尊不重之語,實屬無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