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尚站在三五步之外,瞪大眼瞧蔣嶠西這個轉學生,已經是個看傻了的狀態了。
林其樂還想著趕緊爬起來,然後把蔣嶠西扶起來。結果蔣嶠西手撐住地麵起來了就跑,手還把林其樂緊緊拽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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蔣嶠西知道,對於任何人來講,他都不是獨一無二的。無論是對父母,對老師,對朋友,或是對群山市裏區區一個沒什麼見識的小姑娘。
原來餘樵根本不是趁機逃跑,他和蔡方元兩個人大喊大叫著跑出去,沿著操場跑了一大圈,引得教導主任和老校長遠遠到操場上去抓他們。
林其樂什麼事兒都沒有,撞見教導主任,還得了一句“林櫻桃今天表現不錯!沒和餘樵、蔡方元同流合汙”的表揚。她從學校醫務室弄了一盒酒精棉球,也不知道具體要怎麼用。麵對蔣嶠西後腦勺上小小的一塊擦傷,她實在膽怯又慌張。
蔣嶠西本來沒覺得有多大事,也不太疼,讓她一擦,反而疼了十倍。
“你別……別擦了。”蔣嶠西和她商量。
杜尚瞧著他們,仍是驚魂未定。他打開書包,從裏頭拿創可貼出來,他書包裏就數創可貼最多。杜尚走到蔣嶠西身邊,說:“上次我從、從三層樓高的樹上掉下來!一點兒事也沒有!”說著他趕緊把創可貼撕開,遞給蔣嶠西,慷慨道,“給,趕緊貼上!”
林其樂頹喪著一張臉,兩條馬尾也歪著,體育課都下了,她坐在自己的座位上,還是個很自責的樣子。
餘樵和蔡方元倆人挨完罵從操場回來,看她那樣,問她怎麼了。林其樂抬起眼看他倆,搖搖頭,也不說。
餘樵覺得這事新鮮了,林其樂還能有藏著什麼事不說的時候。
老校長走到四年級一班的教室門口,往裏看了一圈:“蔣嶠西,你考著試怎麼出來了?”
“寫完了,校長。”蔣嶠西說,他放下手裏的書,站起來了。
蔡方元眼瞅著蔣嶠西跟在校長身後出了門,兩人一路往校長室走。蔡方元也偷偷溜出去,他在樓梯口的拐角處蹲下了。
生怕被人發現,又忍不住頻頻探頭。校長室在走廊盡頭,對蔡方元來說,那扇大門實在是太難進去了。
林其樂也慢吞吞從教室裏出來了,她蹲在蔡方元身邊,用雙手抱住了自己的膝蓋,把腦袋使勁兒埋進膝蓋裏。
她這個反應讓出來打球的餘樵更加困惑了。餘樵問杜尚:“她又犯什麼毛病?”
校長室的門開了。
蔡方元眼看著蔣嶠西從裏麵出來。
一本書,封麵包著掛曆,被蔣嶠西神不知鬼不覺包在他的數學卷子裏帶出來了。看蔣嶠西的神情,他並不太清楚這是什麼,偷拿出來也沒什麼大不了的。
蔡方元和班裏幾個男生激動得麵紅耳赤,把蔣嶠西團團圍住。林其樂也站起來了。她都不知道蔡方元什麼時候和蔣嶠西說了這件事,不知道蔣嶠西是怎麼答應的,又是怎麼輕而易舉找到了這本書,還躲過了老校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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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表報答,蔡方元要把他心愛的這本女明星的影集借給蔣嶠西看,他說,就是省城的小孩兒也沒幾個人有:“我這可是從香港買的!原裝正版!”
蔣嶠西聽了,想了想,接過來,他把這本書裝進了他那個方形的皮書包裏,把餘樵送給他的最新一期體育報紙也裝進去了。
這隻書包從來到了蔣嶠西身邊,還是頭一回裝課外書報,連蔣嶠西自己都不大適應。
中午放學時間,蔣嶠西和餘樵他們四個一道步行回家。林其樂踮著腳,在學校門口小賣鋪買雪糕。她回頭問:“蔣嶠西,你要不要吃雪糕啊?”
蔣嶠西一開始不知道她是在問他,蔡方元從旁邊答道:“吃!”
林其樂回過頭去了,兩條歪了的馬尾甩在肩膀上。
“誒,我說我吃你怎麼聽不見啊?”蔡方元納悶問。
林其樂走在他們身邊,高高興興吃著手裏的小奶糕。林其樂櫻桃似的嘴唇上也沾了奶,她自己舔自己的嘴,特甜。她對蔡方元說:“你想吃你不會自己買嗎!”
蔡方元走在蔣嶠西身邊,和她大眼瞪小眼。
走到群山工地宿舍大門口的時候,前方有個人騎自行車迎麵過來,從蔣嶠西身邊騎過去了,速度飛快,險些撞到了後麵的林其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