豐夫人見一雙女兒麵帶尷尬的站在麵前,當真是氣不得也樂不得。而豐父怕妻子責罵閨女,忙開口:“來人啊,還不快給你家小姐們整理一下衣裝?”
豐夫人擺擺手歎氣:“罷了罷了,你這做人嚴父的都這般說了,我何苦再去作惡人?”說著瞪了丈夫一眼,嗔道:“夫君你就可勁兒寵她們吧。”言畢,轉頭卻看到兩個女兒嬌憨的模樣,心裏頓時有些發酸,暗歎:要寵就寵著吧,誰知道還能寵多久呢?
“爹爹,爹爹,您快些繼續講下去吧!”豐臻拉著父親的手撒嬌,豐蘊也忙跟著點頭,豐夫人滿眼複雜的看著眼前父女和樂的景象,一時間,嘴裏滿是苦澀。
豐父此時正被女兒們哄的有些發昏,也忘記看妻子神色,便就著剛才的話說:“好好好,咱們剛才說到哪裏了?”
豐蘊慢條斯理道:“爹爹剛說到津門將軍。”
豐父也想了起來:“對對對,咱們剛說到韓鵬彰升任了將軍。那是光緒十一年的事情了,待到了轉年二月,他主動上奏折要求參與主持機關槍的建造,聽說他所提出鑄造的,是全自動的機關槍,技術也是他從英國那裏尋來的。再到光緒十三年,黃河在鄭州下汛十堡處決了口,一下子竟殃及到津冀兩地,也幸虧是韓鵬彰和他那個同學早有預見,提前采取了預防措施,後來在救災時,他們行動更是有效快速,因此這才使得兩地免於大災。”
豐臻有些迷糊:“他是挺有本事的,可他到底是算文臣呢,還是算做武將?”
豐夫人拍了插嘴的女兒一巴掌,氣道:“家裏的規矩呢?如今讓你倆聽已是不合禮數,竟然還敢在大人說話時插嘴?”豐臻揉揉被打的肩膀,笑嘻嘻地轉身到她娘的身後,摟著母親的脖子,晃著身子哄:“娘~~人家再不敢就是了,我都這麼大的人了,您就別當著爹爹和姐姐的麵兒數落我啦~~人家怪難為情的。”
豐夫人哭笑不得的拍拍小女兒掛在自己身前的小手,又點點大女兒的額頭:“你們啊,還知道自己是大人啊!瞅瞅你們做的事,這可連你們侄兒都做不出來呢!”說著話,她愛憐的撫著豐蘊略顯豐腴的麵頰,心裏有些酸楚,連帶的眼圈漸漸發紅,又怕女兒多想,豐夫人扭過頭將即將落下的淚珠愣是給含了回去。
豐父恰好見到這一幕,知曉妻子不願讓女兒們也看到,忙解圍道:“你們到底還要不要聽啦?若是不聽了,那為父可就要出去轉轉嘍。”豐蘊豐臻正聽到興處,哪能同意,一聽父親如此說,便連連喊著讓往下麵說。
豐父嗬嗬一笑,也不賣關子,痛快道:“要說韓鵬彰嘛,此人當真對得起昔時人們對他的讚許,真算得是能文亦能武的全才啊。就連太後和皇帝也都召見過他,其後更是看重於他。到了光緒十五年,那年皇帝剛剛親政,韓鵬彰便上書奏請仿照廣州雨南洞小學,在津門也試開辦一所西式六年製學校,而後被批準,也就是現在的衛津寄宿學校。和雨南洞小學不同的是,衛津小學是兩部並存,一部同西式製度,實行走讀製,也就是說,學生們不需要在學校住宿;而另一部則同學武堂,是專門給兵部所轄軍隊培養人才的。在這個部就讀的學生,不但要寄宿學校,畢業後更是直接升讀水陸師學堂,學習優異者則會被公派至德國高級軍官學校就讀,等他們學成歸國後,得回兵部報到,屆時朝廷將會另有重用。”
“他倒是有真幾分見識。”豐蘊如是評價,豐夫人聽了眼色複雜的看了女兒一眼,不語。
豐父卻講得極為得意:“是呀,管子曾雲:‘一年之計,莫如樹穀;十年之計,莫如樹木;百年之計,莫如樹人。’這韓鵬彰之見識不淺,知曉應從子孫計,從樹人計,由此以往,正是‘十年生聚,十年教訓’,我輩所丟失之地方又何愁不能從沙俄等外強手中重新奪回?我……”
“咳咳咳……”豐夫人打斷丈夫的話,她心裏真是無奈又氣堵。而豐父也意識到自己老毛病又犯了,忙幹笑兩聲,悻悻而言:“甲午戰爭爆發那年,韓鵬彰給李鴻章上過折子,他想在天津機器局的基礎上增設大型器械部,從而好招攬那些留洋歸來的人才,共同設計研究戰列艦、蒸汽巡洋艦等海上武器,以供朝廷抗敵禦辱;同時他又建議在津局旁輔設海軍工程學院,以培養專門的海軍將領和人才為目的。可惜,此策雖為李大人所讚賞、為皇上所看重,卻被太後以需籌資過壽為由,直接否決了。”
豐臻撇撇嘴,想也知道她在想什麼,豐夫人見狀氣得作勢要擰,豐父連忙拉過妻子,拿話轉移她的注意力:“且說韓鵬彰自奏折被否,便低調起來,可到了轉年,卻又不聲不語的暗中參與了北洋大學堂的設立。也是從那時起,韓鵬彰就鮮少再參與津門的政務了,反而轉身投入到經濟實業之中,光緒二十二年,嗯,就是前年年初,他在津創辦了義德紗廠,後來又參與了大沽印書館的辦立。直到去年年底,他自費在津門建了一座晰影園,還請人專門去聯係了經營洋商電影的商人,請他們在津門放映‘西洋影戲’給大家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