豐父目瞪口呆的聽著大哥將事情輕聲道來,便是一旁已經聽過豐大夫人耳語的豐夫人亦是一身冷汗。豐父顫著聲音問:“這等大事……他、他們何以找到咱們家?咱家世代書香,哪裏能幫上什麼忙?”
豐大老爺歎氣:“光是荷蘭的那家火器廠,怕是多少人垂涎不能啊!況咱們家於京津郊外、香河,還有小湯山那裏皆有百十頃的土地,都是環山繞水、僻靜少人的地方,於放置人員頗為便捷。”他見自己談及槍炮時,弟弟一副不以為意的樣子,頓時有些怒其不爭:“你呀!當初英格蘭人為何逼得朝廷顏麵盡失?那是人家船堅炮利!朝廷派官員過去,結果剛一見到人家的大炮戰艦就嚇得雙腿打顫!”說著指著豐父的腿說,“對,和你現在一個樣!出息!”
豐父被哥哥一通數落,更加鬱鬱:“我是沒用,可您和我說這些也沒用啊!咱們家您主事兒,您是大哥,您說了算!這事兒啊……您看著辦吧!我是沒轍兒。”豐夫人背著人踢了丈夫一腳,豐父不樂意了:“你踢我幹什麼!我又沒說錯。是……我是醉酒說了胡話,可又沒點名道姓?憑的什麼就說因這事還、還殃及全族了呢!……當初天祖丟了寶貝,咱家不也沒被牽連麼?”
這話氣得豐大老爺指著豐父罵:“你這不成器的!可是拿話說與我聽?”
豐父不敢真應,隻是頗為不服氣的嘟囔:“您是哥哥,我可不敢不敬。可我再糊塗,也沒有拿全族性命賭前程的!”話剛說完,豐大老爺抬手就打,好在豐大夫人眼疾手快,給攔住了。大夫人也不大高興:“小叔糊塗!難道我家老爺願意如此嗎?若不是出了你那當子事兒,你哥哥早就婉拒那邊兒了,又怎麼會趟這趟渾水?眼下我也和你講實話吧,事到如今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了,無論你願不願意,本家那裏早已應下,現在也由不得咱們不高興。”
豐父可以和哥哥鬧騰,卻不能駁嫂子的話語,隻得由豐夫人說話:“其實,咱們和本家早已出了五服,便是那裏不成事,又幹咱們何事……”
豐大老爺冷笑出聲,豐大夫人亦笑:“是啊,若小叔不鬧騰那一下子,是不關咱們這一支的事。”她見弟妹噤聲,又道:“我勸小叔一句,你和弟妹可千萬別存那僥幸之心,當初鄭稽坑許家時,也隻是一張便簽的事兒,那還是他拜把子的兄弟呢!若不是奉天鄭氏本家動作快,哪裏還有如今的日子?”
豐大老爺見弟弟弟媳一聲不吭,揉著眉心道:“我話是白說啦……咱們豐家和墨門一係甚有淵源,行為處事受其影響頗深,豐氏祖訓可沒有出不出五服之說……如今外夷侵略、朝廷無能,這山河破碎……豐家要是還能渾渾噩噩的苟活於世,他日閉眼之後你我有何麵目去見列祖列宗?就是你沒入墨門,難不成還不是豐家的人了?那你何必還胡亂寫詩泄憤?何苦把自己逼至今日境地?”
豐大老爺越說越氣:“是,我自小不喜文墨,不如你有才學。可我這粗人卻曉得所謂讀書人、讀書人,那不是你滿腦子之乎者也,會寫些詩詞文章,發發牢騷、罵罵世道就行的!不是拿著你那幾分才華跟孔雀似得到處跟人家比美就能的!你得有自己為人處事的原則,得有悲天憫人的心腸,你得有見識有眼光,知道把眼睛往四周看!就是再不濟,你得有做文人的風骨!不為五鬥米折腰!不為金銀賣良心!你不能為了安於現狀就看著山河零落、百姓受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