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本卷尾聲(1 / 3)

1922年春。

京郊一片寬闊的草地上,立著一塊兒墓碑,上隻寫著幾個大字——“蘇懷錚之墓”。旁邊坐著一個中年男人,獨自在那裏種些什麼。他低垂著頭念念有詞,說道興處還輕笑幾聲,隻是笑完,又徑自搖搖頭,歎口氣。他撫摸著懷錚二字,眼眶瞬間紅潤,隻眨了下眼,那還帶著熱氣的珠淚便如露水一般落在草葉上。

此時,從後麵走來一人,那人看著倒比坐著的男人年輕些,倆人相貌上竟有幾分相似。

來人看到男人一怔,隨即開口喚道:“六哥?你……你回來啦?”

男人抬頭看著弟弟,嘴角往上一挑,露出耀眼的笑容。

因為太陽正衝著他,光亮有些刺眼,男人不得不眯逢起眼看向對方,這倒令他微蹙的眉心多了幾道豎紋,讓那張英俊的臉添了幾分穩重。

他開口打招呼,那略帶沙啞的低沉聲音中,少了幾分年少時的清亮飛揚,多了幾許時光沉澱下來的滄桑。

“是老十啊!我還以為你要去給總統府辦事呢!”

老十嘿嘿一笑,道:“弟弟我哪裏受得了那許多束縛?再說,那個泥坑誰進坑誰,若不是五哥當那勞什子的司長,他也不會……”

提到五哥,老十眼神低黯起來,聲音也不再是那般輕鬆,二人之間的氣氛頓時帶上幾分沉重。

沒錯,這二人正是蘇懷錚的孿生弟弟蘇懷鳴,以及他們的十弟蘇懷興。

蘇懷鳴往蘇懷錚那沉眠之地看了看,沉默半晌才道:“我離家那年,你才六歲。”

蘇懷興扒拉扒拉頭發,不好意思的笑笑:“我剛剛也是憑著六哥的模樣才認出來的。”

蘇懷鳴聽聞更是感傷:“我這一走便是二十多年……都是五哥替我盡為人子為人兄的責任。”

蘇懷興猶豫片刻,才問:“六哥這些年都去了哪裏?做些什麼?家中每年隻接到你送的年貨和照片,信中所言也甚少提及……”

“我做什麼的又有何用呢?”蘇懷鳴打斷了弟弟的話,他兩眼無神的看向遠方,聲音有些空洞,“最終,也沒能救得了我哥……”

他的聲音太小,近乎自語,蘇懷興沒有聽清,便啟唇就喊:“五哥……”

話一出口,倆人都呆愣住,定定的看著對方,瞬間就是兩張麵孔四行淚。

他們錯開眼神,彼此都看向對方的身後,各自回憶著自己記憶中的那個人。

太陽漸漸西落,二人方才回神,一時間又有些尷尬,蘇懷鳴拍拍身邊的空地兒:“坐過來,近一些,也好讓咱哥仨好好說說話。”

他從身後拿出一瓶酒,隨口道:“這也不是什麼名酒,隻是用你嫂子娘家傳承下來的方子釀的,你隨便嚐嚐吧!……那年五哥嚐過便念念不忘,每年都要訛我許多,不給就又是電話又是電報又是信件的催,直把我的存底兒都搜羅走才甘心。”

“那我可得嚐嚐!”蘇懷興單手撐地,空身一躍,坐了過去。

他品了一小口,含住慢咽,閉上眼好好的咂摸著,不多時,雙眼一睜,連忙喊道:“好極好極!果真是好酒!”他自行斟著,也沒忘給兩個哥哥倒上,邊喝邊說:“六哥幹脆將五哥那份給我吧!”

蘇懷鳴歎道:“現今看著滿當當的酒窖,心裏倒空了,給你也好。”

二人喝了一回酒,蘇懷興問他六哥什麼時候回府。蘇懷鳴抿著嘴,沉默了一下,才道:“我就不回去了,你也別跟娘說我來過。”

蘇懷鳴的性子,蘇懷興早就從五哥那裏聽說過,眼下見六哥不願意多言,便打著哈哈換過話題,和哥哥聊起這幾年彼此的一些閑事兒,彼此的故事裏麵都沒有對方的影子,卻又都有一個共同的重要人物——蘇懷錚。

夕陽西下,餘暉將二人的影子拉得近乎合一,蘇懷鳴蘇懷興兄弟倆幹下最後一杯酒水,便要起身道別,哪知蘇懷興突然拉著親近不少的哥哥,叫道:“六哥,快看這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