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歌順著話音往外瞧,隻見一個高挑白淨的精明婦人走了進來,她身著一件兒馬褂長衫式棉旗袍,一件棕毛披肩披在橘黃色的馬褂上,低下是一件繡著金線花團的淺黃色旗袍。一雙金色緞麵兒的高跟兒鞋,讓她踩出脆亮的聲響。
錦歌兒從下往上看去,隻見這名婦人粉麵朱唇,額頭前隻留了一層薄薄的劉海兒,兩鬢上各有一綹打卷兒的發絲垂在臉頰旁;那抹著頭油的黑發被梳成盤發,高高的盤在靠近發心兒的位置。發髻正麵貼著一個華勝,乃是貼翠牡丹金葉造型;發髻從兩側開始圍著一圈兒遼式金簪,發髻中間叉著一個伏牛望月金釵。
“呃,金燦燦的一座移動金山啊!”錦歌心裏驚奇,一個名字從她頭腦裏掠過——“蘇懷晶”。
“四姑太太一定是《石頭記》看多了。”冷不丁,錦歌竟聽到九夫人對著丈夫說了這麼一句話,對此錦歌很是讚同。
感到有人拉在自己,錦歌回頭一看,竟是弟弟錦諾。這個小小的人兒抱著姐姐的腿,抬著小腦袋小聲道:“姐姐,這個叫忍俊不禁麼?”
“噗!”耳朵比較尖的蘇十爺一口水差點噴了出來。
就說話的這麼一會兒功夫,那蘇懷晶已經和蘇老太太蘇老太爺等人行過禮,朝著錦歌走了過來。
“呦,這就是侄女兒他們吧!”
錦歌抬頭上前一步行禮,嘴裏隻說是:“見過四姑姑。”
蘇懷晶欲要說道,被蘇老太太喝止:“好了!四丫頭趕緊坐到你二嫂子那裏去,呆會兒錦歌姐弟自會向你行禮!”
蘇懷晶誇張的歎口氣,嘟著嘴悻悻的走回自己位子上,錦歌和錦諾二人不約而同鬆了口氣。
蘇老太太忽然扭頭問蘇懷晶:“四姑爺呢?怎麼沒有過來?”
蘇懷晶眉頭一皺,語帶不滿道:“前兒個說是以文會友,多喝了幾杯;結果,昨個兒早上便感覺身子不爽利,我請了大夫給他看,人家說是風寒。今兒一早他還發著燒呢!唉……我命苦,竟嫁了這麼個人,沒本事也就算了,還是個藥罐子!府裏上下有幾天沒有藥味兒?我……”
“好啦!你快些收聲吧!”蘇老太太無奈的揉著自己的腦袋,很是後悔提這個話頭兒:“你都是做人家祖母的人啦,竟一點兒長進都沒有!”說著,老太太看向佟姨太太:“佟姨娘,四丫頭是你生養的,你也該多教教她為人妻子的做法,四十多的婦人了,不說穩重一些,竟是滿腹怨言?哪裏有大家太太的風度?”
佟姨太太一臉為難的看向蘇老太爺,老太爺亦有所動的回望著她,片刻就轉過頭來看著正注視自己的妻子。他咳了咳嗓子,瞪向蘇懷晶:“你也是不像話,丈夫還病著,做什麼穿成這般往娘家跑?你這做人姑姑、姑祖母的也得為蘇家女兒們考慮一番!沒事兒就看看女四書,好好補乎補乎你的舉止德行!”
蘇懷晶被數落一頓,心裏很不痛快,便沉下氣默不吭聲的坐著,隻是臉上明擺著一副委屈和不平的樣子,這讓氣氛一時間有些尷尬。
蘇老太太忽然一笑,對著錦歌姐弟和藹地說道:“好孩子,你繼續。快!旁邊兒那是你十叔和十嬸兒!”
錦歌拉著弟弟繼續行禮認人,說來,蘇府隻有蘇五爺和蘇六爺一對兒雙胞胎,可是外人每每見了蘇家男子後,卻都說他家有兩對兒孿生子,這其中緣由,你道為何?
原來這九爺十爺二人長得是太像了,兩張同樣的容長臉、兩對兒同樣的臥蠶眉,那同樣的鳳眼微挑、那同樣的懸膽之鼻,那同樣的厚嘴唇、那同樣的招風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