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癩子一口唾沫吐到地上,小聲說:“我二癩子混的再沒人樣,也不會往狗堆裏鑽!”
古硯軍和李紹坤順著壕溝七拐八繞的小心前進著,走了好一會,李紹坤一把拉住古硯軍,說:“就是前邊那棵半截樹,我就是把王師長埋在那底下了。”聲音裏帶著一絲激動。
兩個人四下探視一番,確定了周圍沒有人之後,小心翼翼的跑到樹下。李紹坤急聲說道:“你給我警戒,我去找師長的屍首!”古硯軍點點頭,從貼身的衣服裏摸出毛瑟M1932,緊緊盯著周圍的情況。
過了沒一會,身後傳來李紹坤的聲音:“好了,撤!”古硯軍回頭看了一眼,李紹坤扛著一具被衣服蒙住麵孔、身形相對瘦削的遺體,正在招呼他趕緊撤離。
兩個人也不敢順著大路跑,專揀沒人出沒的地方走,費了好大的周折才又穿過了日軍的外圍防線。又在荒郊野地裏等到了天黑,才背著王銘章的遺體回到了村子。
老張頭和張德昌正在屋裏急的團團轉,古硯軍和李紹坤出去一天沒有回來,兩個人也是擔心不已。聽到外麵有叩門的聲音,老張頭急忙去開門。剛開開門,就見到古硯軍和李紹坤兩個人扛著東西閃進了屋裏。
“哎喲我的天,你倆咋還扛了個死人回來?”張德昌好奇的湊上去看了一眼,頓時嚇得亡魂盡冒,寒毛倒豎。
“張保長,到了這個份上,我也不瞞您了。我是國軍122師的,這個人就是我們師長,前幾天滕縣保衛戰到底時候陣亡,當時情況緊急,就把他草草埋在了滕縣城外。我們這次來,就是想把他帶回去好好安葬。您放心,我們明天一早就走,絕對不會連累鄉親們。”李紹坤聲音低沉的說到。
聽了他的話,老張頭和張德昌都不說話了。古硯軍和李紹坤的情緒也不是很高,兩個人弄來一盆清水,仔細的擦拭幹淨了王銘章師長的屍首,完了又從背包裏找出一身幹淨的軍裝給他換上。做完這一切,端詳著王將軍的遺體,李紹坤嗚嗚的哭個像個孩子,古硯軍勸了半天才算把他勸住。
第二天一早,古硯軍去村子外麵找到了毒刺和獵狗,他們的任務完成的不太順利,由於日軍來回掃蕩,想找個大車都難。沒辦法,隻好先回村子接應李紹坤。
看著小隊的幾個人和李紹坤,再看看王師長的遺體,古硯軍咬著牙說到:“不管怎麼說,能找到王師長的遺體,已經不容易了。咱們就是抬,也要把他抬回去!”毒刺幾個人到村外的楊樹林裏砍了幾根粗壯的樹枝,簡單綁紮了一副擔架,抬著遺體,踏上了歸途。
一出門,古硯軍和李紹坤就被嚇了一跳。門外密密麻麻的站著的全是老百姓,一看他們出來,沒有人領頭,呼啦啦的全都跪倒在地。
古硯軍大驚失色,連忙上前攙扶,可是這百十個百姓,一時間怎麼能扶的過來?急的他連忙說:“老鄉們,你們這是幹啥?快起來,這可使不得啊!”
打頭的老張頭說到:“這個後生,我們跪的不是你,是你們抬著的王將軍。滕縣那仗是咋打的,俺們都看著呢。雖然到最後還是沒守住,可俺們老百姓心裏都有杆秤,不怨那些川娃子,他們拿命往裏填啊。俺們不光是跪王將軍,也是跪那些好後生!可惜了啊!”
老人說著,眼淚簌簌的落了下來,古硯軍和血色獠牙小隊的隊員們也紅了眼睛,李紹坤更是泣不成聲。
老張頭摸了把眼淚,說:“打仗的時候,俺們這些老百姓幫不上啥忙。如今王將軍把自己的性命留在了滕縣,可他的魂得回家啊。這年頭,兵荒馬亂的,俺們窮老百姓也沒啥好幫襯你們的,今個兒大夥就是湊一塊,送王將軍,和那些川娃子一程。”
說完,老張頭領著身後百姓一叩到底,大喊一聲:“王將軍,川娃子們,你們一路好走!你們在天上保佑,保佑咱早點把鬼子趕出去!俺們老百姓,記得你們的恩德呐!”
李紹坤再也忍不住,跪倒在王銘章的遺體前嚎啕大哭,一邊哭一邊說:“師長,您看到了嗎?咱幹了啥,老百姓都看著呢!咱川軍的弟兄,都是好樣的啊!咱這條命,值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