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排好了之後,古硯軍也沒有再多說什麼,轉身準備戰鬥去了。這兩個月以來,血刃小隊經曆的戰鬥何止百次?到了戰場上該怎麼做,隊員們早已經爛熟於胸了,這個時候還不如讓大夥兒好好放鬆一下,在多說什麼的話,反而成了廢話了。
杜美茹不止一次在廣播和報紙中聽說古硯軍這位年輕的少將旅長,如何在百萬軍中取敵上將首級如探囊取物,上海灘的民眾也是對這位神兵天降一般抗敵守土的大英雄口口相傳,可是親眼看著古硯軍親自上陣殺敵,這還是破天荒頭一遭。她跟在彎刀的身邊,睜著一雙美目,緊緊盯著前麵那個偉岸挺拔的身影,強烈的好奇心,已經讓她渾然忘卻了對戰爭的恐懼。
古硯軍和血刃的隊員們可顧不上考慮杜大小姐現在在想些什麼。他們麵前還橫亙著鬼子的封鎖線,這不僅僅是一條封鎖線,更是整個血刃小隊的生命線。家就在前方,隻要能突破這條封鎖線,他們就能跳出牢籠,打破上萬日軍給他們設下的枷鎖,順利進入第九戰區的防區。
古硯軍雖說一路上不曾幹涉彎刀的指揮權,給了整個血刃小隊充分的鍛煉機會,可是實際上,不僅僅是血刃小隊,整個血色獠牙特戰旅,都已經在潛意識裏把他當成了主心骨。隻要有他在,血色獠牙的幹部戰士們無論麵對怎樣的困難,心裏麵都踏實的很。在他們看來,自己的旅長就是個頂天立地的大英雄,沒有什麼困難能壓倒他!
這次突擊,古硯軍還是把自己放到了一個普通士兵的位置上,幹起了老本行,擔任突擊小隊的狙擊手。他不僅要精準狙殺清楚日軍的重點、危險目標,更要總覽戰場形勢,隨時做出最準確的判斷。
日軍檢查站外,一等兵原田浩和森下幸之助正抱著步槍打瞌睡。兩個人都是神奈川人,今年同時應征入伍,被補充到了萬家嶺大捷中損兵折將的第106師團。同鄉加上年齡相仿,讓兩個人很快成為了無話不談的好友,原田浩甚至已經答應了森下幸之助,等到戰爭結束之後,如果兩個人能夠活著回到日本,他就把自己的妹妹愛子介紹給他。
兩個人抱著為天皇效力,在戰場上建功立業的美好願望來到了中國戰場,誰知道進了106師團之後,殘酷的現實很快就把他們的美夢打擊的粉碎。106師團在萬家嶺一役中損兵折將,被數倍於己的中國軍隊團團包圍,險些就全軍覆沒。要不是第十一軍調集了其他幾個師團拚死救援,第106師團恐怕就要在日軍的戰鬥序列中除名了。106師團的遭遇,還隻是日軍在中國戰場上的一個縮影。徐州會戰,驕橫的日軍終於遭到了沉重的打擊,而絞肉機一般的武漢會戰,更是讓日軍陷入了中國戰場的泥淖之中,三個月滅亡中國的狂言,現在看起來更像是一個不切實際的笑話。
如果僅僅是戰事上的不利也就算了,畢竟那是大人物們需要考慮的事情,像原田浩和森下幸之助這樣的普通士兵,根本不用為這種事情傷腦筋,可是真正讓兩個人感到頭疼的,是日軍森嚴的等級製度,還有基本已經成了沉屙頑疾的老兵欺負新兵的現象。
兩個人作為新人,平時沒少挨老兵們的欺負。除了正常的作戰、訓練之外,還有數不清的雜役、勤務在等著他們。今晚兩個人本來並不是當班的崗哨,可是那幾個老兵喝的醉醺醺的,站崗的事情,自然又是由著兩個倒黴蛋“代勞”了。
經過了一夜的煎熬,兩個人早已經是困頓不堪了。估摸著老兵們和軍官這個點兒早已經睡得死豬一樣,今晚是不會再來查崗了,原田浩和森下幸之助小聲嘀咕了一陣之後,抱著槍靠在掩體上打起了盹。
睡得懵懵懂懂的原田浩恍惚之中聽到了一陣悉悉索索的聲音,他努力撐起眼皮,想要看看發生了什麼情況。轉瞬之後,他的眼睛瞬間睜大了,身上的睡意瞬間飛到了九霄雲外。
如果能活下去的話,他恐怕一輩子都不會忘記自己看到的情景——他的好朋友森下幸之助,這會兒正無助地躺在地上,費力的張大了嘴巴,想要讓肺腔裏多吸入一點兒新鮮空氣,而隨著他的呼吸,他的喉嚨上,一道深深的傷口中,正在汩汩的噴湧著血沫。
驚恐、無助、絕望......森下幸之助的眼神中傳遞著無數的信息,而他的身後,一個幽靈一般的身影,正沉默著站在一旁。
敵襲!原田浩的腦子中瞬間閃過這樣一個念頭,他下意識地伸手去抓身邊的步槍,想要鳴槍示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