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炎涼聽不太清楚,也不明白話裏的意思,她低下頭湊到陸佳期旁邊:“你說清楚一點,替她做什麼?”

“喃喃,對不起,媽媽愛你……”

“嘀……”

心電圖上一條直線。

白炎涼的身子就那樣徒然僵住,動彈不得,瞪大了眼來,看著咫尺距離的那個女人,都還沒來得及喊她一聲媽媽,都還沒來得及控訴她丟下自己二十年這個罪,怎麼就……

病房的門被大力推開,白樺還有醫生護士衝了進來,白炎涼被拉到一邊,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他們在那裏檢查。

“她死了。”

白樺扶著白炎涼,感受著她輕微顫抖的肩膀,閉上眼睛抱住她:“炎涼……炎涼……”

六月的天明明悶熱得很,但白炎涼的雙手跟雙腳卻很涼。

陸佳期去世當晚,白樺問白炎涼需不需要在殯儀館舉行一個遺體告別儀式,然後拿出筆記本來,翻看著需要打電話給哪些親戚通知他們一下。

白炎涼伸出手來蓋住那本筆記本,她的眸『色』,就跟那天『色』一樣,濃厚深邃。

“不需要了。”

原本以為陸佳期這些年會過得很好,卻沒想過跟自己隨著父親在美國的生活不同,她這麼多年,在江城過得很落魄。

白樺說,陸佳期早年為了跟白景初結婚,已經跟家裏人斷絕關係,但生下了雙胞胎女兒之後,卻在不到一個月的時間裏就跟白景初多次爭吵,最終協議離婚。

陸佳期抱著小女兒離開,在江城跌跌撞撞無親無故,最後是跟一個老男人結的婚,他酗酒賭博欠債,最後是出車禍死掉的。

閣樓很高,樓梯板很陳舊,踩在上麵發出低沉的聲響,窗戶被木板釘住了,白樺說,裏麵住著陸思暖。

她的親妹妹,陸思暖。

明媚的陽光灑落,周圍還有知了的聲音,江城像是被陽光沐浴的城市,而在其中,閣樓卻是一個獨特的存在。

它不見日光,陰森昏暗。

白樺給了白炎涼鑰匙,陸佳期生病的這段期間,一直都是她在照顧著陸思暖,那個可憐的孩子。

繼父出車禍之後,陸思暖就瘋了,醫生也說不清原因,陸佳期沒有足夠的錢給陸思暖治病,就隻能夠把她縮在這個常年不見日光的閣樓裏。

推開門來,跟想象中一室塵埃味道撲鼻而來不同,空氣中有淡淡的花香,閣樓裏跟閣樓外的環境完全相反,看得出來,陸佳期是精心布置過的。雖然窗戶都被釘上,但不至於沒有空氣沒有陽光,房頂有幾個小天窗,天冷的時候可以關上,天熱的時候可以打開。

不大的空間裏,一張床,一張書桌,一個書櫃,半麵牆的照片,這裏,倒更像女孩子的閨房。

陸思暖捧著一本書,坐在角落裏安靜地看著,看見她的那一刹那,白炎涼像是在看另外一個自己。她們本是雙胞胎,自然也是長得極像的,不過陸思暖因為常年服『藥』的緣故,身子骨更瘦。

屋頂天窗的陽光剛好灑在她坐著的那個位置,一小束一小束,將她整個人包裹在金黃中,宛若一幅不可觸碰的精致油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