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裏之外,也是一般的深夜,那明月高懸天際,靜靜望著這個塵世人間。
荒野之上,也有個人抬頭仰望那一輪冷月,他大袍長袖,依然還是道家裝扮,棱角分明的臉上,不怒而威的氣勢仍隱約可見。
原野上的夜風習習吹過,野草搖動,在衣衫飄動與沉默之間,仿佛時光也靜止不動。
隻是,誰又能留住光陰,就在你恍惚之間,終究還是過了十年。
有人歎息,聲音清淡,慢慢飄逝於風中。
在這片靜穆之中,忽然遠處有個聲音傳來,帶著幾分笑意,道:“這一番良辰美景,道長獨自賞月,真是好心情啊!”
這聲音初起時還在遠處,但一句話說完已到了道人身後,那道人深深呼吸,轉過身來,月光之下,赫然是在十年之前勾結魔教叛出青雲的蒼鬆道人。
而站在他身後不遠處的,卻是麵帶微笑的鬼王宗宗主鬼王,隻不過此刻看去,鬼王麵色雖然如常,但一頭白發,模樣竟似憔悴了不少,隻有在他眼光之中,隱隱閃耀著另一股熾熱光芒,更比往日刺眼。
蒼鬆道人目光在鬼王頭發上看了一眼,原本從容鎮定的神情為之一變,愕然道:“宗主,你的頭發怎麼…”
鬼王淡淡一笑,蒼鬆道人有這種反應,其實早在他預料之中。
如他這等修行高深之人,便是再過百年,容貌也不會有太大變化,但此番突然白頭,如蒼鬆等不知就裏的外人自然驚訝之極,以為他修行上遇到什麼問題。
鬼王也不解釋,甚至麵色上也沒有什麼大的變化,隻微笑著道:“你我雖然都是修道中人,但畢竟也是凡人,恩怨情仇,總有傷心之事的。”
蒼鬆道人麵容一斂,肅然道:“不錯,是我多話了。”
鬼王搖頭一笑,負手走到蒼鬆道人身旁,微笑道:“不提了,不過自從十年前青雲一戰之後,聽聞道長就被萬毒門尊為供奉,尊崇有加,不知今晚突然約我到此相會,有何要緊事麼?若此事被那位毒神前輩知曉,我自然無所謂,但對道長隻怕多有不便。”
蒼鬆道人注視鬼王良久,鬼王也不多問,依然保持著一份笑容,含笑等候。
半晌,蒼鬆歎道:“宗主你果然並非常人能比,實不相瞞,在下今晚約見宗主,確有要事相商。”
鬼王道:“道長請說。”
蒼鬆看了鬼王一眼,道:“宗主可知,萬毒門門主毒神,已經在三日之前去世了。”
蒼鬆道人說話的聲音並不大,但卻猶如無聲處一記驚雷,饒是鬼王如此定力的人物,也忍不住身子一震,麵色大變,脫口而出道:“什麼?”
蒼鬆緊盯著鬼王,道:“毒神已經在三日之前過世了,死後留下遺命,將門主之位傳於最小的弟子秦無炎。”
鬼王漸漸鎮定下來,但眉頭依舊深鎖,麵上平靜但心中卻猶如千軍萬馬一起湧來,各種念頭激蕩不已。
當今魔教三大派閥彼此對峙,他心中最忌憚的就是這個老的成了精的萬毒門老毒物,有他在的一日,鬼王宗幾乎就沒有機會將萬毒門從魔教第一派閥的位置上拉下來。
但如今,這個曾經看起來永遠也不會死的老毒物,竟然就這麼悄無聲息地死了!
鬼王深深吸氣,目光重新回到蒼鬆道人的臉上,忽地微笑道:“毒神老前輩乃是我聖教德高望重的前輩,此番不幸逝世,實在讓人傷心。”
他口中說著哀悼之詞,但笑容之中哪裏有絲毫傷心之意。
而站在他對麵的蒼鬆道人也是一臉漠然,顯然這兩個人都沒有對那個死去的老人有什麼懷念的地方。
“不過,”鬼王似乎露出了一絲慎重,道:“我來之前,怎麼都沒有聽聞過這個消息呢!這三日之中,萬毒門雖然很是平靜,但一點消息也沒有透露出來。”
蒼鬆道人笑了笑,微帶不屑地道:“老頭子死後,雖然傳命秦無炎接掌門主之位,但一起趕回為他送終的另外幾個弟子卻不肯善罷甘休,為了這門主之位爭吵不斷,並暫時將老頭子的死訊壓了下來,如今除了包括我在內的幾個供奉之外,萬毒門大多數弟子都還不知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