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夜安凝神聽著,驀然一笑:“那麼我當時的反應,你可覺得滿意麼?”
她隻是一笑,卻不答:“公子,請聽我說完。”
“隻是當時,我隱隱覺得事情有些不對。先是望雲夫人的死,處處布滿了浣紗門的痕跡,我身在局中,卻不知是誰下的手。與門中同伴聯係,卻又無人知曉。接著無人鏢局上門送禮,到了最後,送上的卻是三份,而非老門主定下的兩份。我當時甚是茫然,卻又隱隱覺得不安……不知是誰,這般洞悉了我門中之事,甚至能在最後,加上了一份我從未聽過的《山水謠》。”
“那時我並不知道門主已死,於是打定主意,呆在在你身邊,看看那些人要做些什麼。後來發生的事,公子你也都知道了。蘇風華潛進了君府,告訴我老門主已死的事,我心下更是不安。那一趟去君山,其實我心中,是極不願意的。”
君夜安點點頭,示意她繼續說下去。
“青龍出事前一日,蘇風華找到我,他說要帶著我即刻去君山找到你——因為那密室中藏著浣紗門的秘密,和老門主有關,決不能讓外人知曉。他給了我一種藥,讓我悄悄給白雪與青龍服下。我細細查了,確實隻是一種讓人沉睡的藥粉,他們兩人在我身邊,我半步不能離開……於是我便在茶水中下了。
後來那一日,寺院後院的金桂中,被他們下了曼陀羅的藥粉——那藥無色無味,與茶水中藥粉混在一起,是一味十分強勁的迷醉劑。青龍……雖是被蘇風華的手下殺的,卻也是因我而起。”
說起青龍之時,白卉的臉上黯然下來,許久,才道:“後來的事,就是在君山上。那時我已經知道自己似是被人利用了——卻不知道究竟是如何被利用。直到蘇風華出來,他說我是你的妹妹……我才明白,那才是真正的報複吧。他們要我真心實意的傾慕你,而公子你……若是真的喜歡我,最後卻又得知我們是兄妹……想必是會痛苦萬分吧。”
“果然,你因此退出了江湖。”她頓了頓,續道,“當時在君山,我不願將一切說出來,是因為我還想活著……我想知道這幕後的主使是誰,我還想替青龍報仇——”
她轉頭對蘇風華笑了笑,淡淡道:“我知道不是你。你至多,也不過是那幕後之人的工具罷了。”
蘇風華搖了搖紙扇,卻是不置可否的樣子。
“那今日呢?今日為何你願意說出來了?”君夜安的目光柔和,仿佛窗外夕陽泠泠落在湖水上,含著笑意問她。
“今日麼?今日大約你我都要死在這裏了。是不是兄妹,還有什麼要緊?”她自頸邊摸出了一條銀鏈子,上邊卻是墜著一枚極為細巧的銀鎖,微笑道,“那日你在嵩山係上的,後來我又取了來,一直帶在身邊。”
君夜安伸出手去,指尖輕輕摩挲著那枚猶帶著她體溫的銀鎖,輕聲歎道:“傻孩子。”
“可惜我無法替青龍報仇了。”她略略帶了些遺憾道,“我終究是……棋差一步。”
“初夏,你答應嫁給銀海,也是為了我麼?”他沉默片刻,輕聲道,“你允諾他什麼?”
又一次被他這樣喚這個名字,她終究沒有絲毫的抗拒,輕柔的笑了笑,道:“初夏便初夏吧,夜安,你我相識,本就是從這個名字開始,是我太傻了。”
他緩緩的伸出手去,替她抹去淚珠,輕道:“你還沒告訴我,你允諾他什麼?”
“我說我是君家小姐……要找到君夜安,讓他將君府名下的財產田地分我一半,到時,我再分他一半。”她狡黠的笑了笑,“當然,前提是他必須幫我找到你。隻是不知道為什麼,他找到了你,卻又不肯告訴我了。”
君夜安大笑:“傻孩子……那是銀海他,大約也喜歡上你了吧。”
初夏隻笑了笑,卻轉頭對蘇風華道:“你的主子呢?今日這樣的場麵,他必然也來了吧?”
蘇風華輕輕咳嗽了一聲,卻不回答。
“其實我也猜出了他是誰,隻是此刻,我隻想知道一件事,那麼,死也瞑目了。”
“哦,你想知道什麼?”
君夜安伸手將她的肩膀摟住,卻輕歎道:“丫頭,你倒此刻還放不開兄妹一事麼?”
初夏瞪他一眼,怒道:“我並不像你,君夜安,哪怕是死,我也要死個明白。”
蘇風華哈哈一笑,道:“好!好!如此,我便請主人出來,說個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