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日來天氣不好,陰沉沉的,半麵天似要不堪負重墜落下來。卻不見一絲細雨飄落,就這樣不見天日的陰著,空氣中免不了添了冷意,那樣的冷直滲進骨縫裏。
林君含捧著一盞熱茶心不在焉的呷著,除了掌心滾燙,全身都是冷的。不多時下人抱著一床毯子過來,搭到她的腿上道:“四小姐,天氣這樣冷,小心著了涼。”
不想溫度驟降,眨眼間就像換了一個世界。林君含心裏慌然,聽著下人這話更是想著,這樣的天氣如若沒有安身之所隻怕會凍死……她的臉變得煞白,頓時沒了一點兒血色。終究放下杯子,站起身道:“去將張秘書叫過來……”
幾天下去,王修文一點兒音訊都沒有。他小小的一個孩子又能跑到哪裏去?偏偏又是這樣的亂世,許多地方都在打仗,她本就心神不寧,夜夜睡不著覺。眼見天公不作美,直將她要逼瘋了。
秘書叩動門板走進來:“四小姐,你叫我?”
林君含請他坐下來,心神不寧道:“到現在軍中事宜已趨於穩妥,扶桑那邊反倒不見半點兒動靜。我有些私事急需處理,這邊倒要你多留意一些……”
極少見林君含慌慌張張的模樣,此刻言詞之間卻防連唇齒都在打顫,秘書沒有多問,隻道:“四小姐有事隻管去辦,軍中不會有事,四小姐盡管放心。”
林君含換過衣服便離開了。本來不是衝動的人,也深知這個敏感的時候一定要寸步不離,與扶桑的這一仗本就十分吃緊,而綏軍相對薄弱,哪裏可以掉以輕心。可是她的心像是被一隻手撕擰著,不可思議的痛觸傳來,根本坐立不安。
側首望著窗外,路兩側的花木扶蘇都已凋零敗落。起了風,殘敗的花枝搖曳,像是一隻張牙舞爪的魅,看在眼裏隻覺得心慌。
她似自言自語道:“千萬不要下雨啊……”
一場秋雨一場寒,那滋味定是十分難耐。她打小便不喜歡寒冷的天,此時隻會更加厭惡。
王思敬沒想到林君含會親自過來,提前也未派人跟他吱會一聲。知道軍中是離不開她的,如若不是心急如焚,以林君含的沉穩性情不會不聲不響的跑了出來。
見人從車上下來,馬上撐了傘走上前去。天空已經開始飄雨,絲絲的冷雨滲到人的脖頸間去,是怎樣的徹骨。
“四小姐,你怎麼來了?”
林君含淡淡的應聲:“進去說吧。”
素心也接著迎了出來,見到林君含難免感覺愧疚。
“四小姐,很抱歉,你將修文交給我,我卻沒能好好的看管他……”
林君含再怎麼心灼,卻也知道不是素心的錯。有些錯一開始就已經鑄就了,患禍波及到了孩子的身上,是她對不起修文才是。
強忍著那疼道:“這件事情不怪你。”
素心去給她倒水暖身子。
林君含和王思敬去裏麵說話。
一坐下便焦躁的問他:“怎麼樣了?”
王思敬臉色不好,沉沉道:“回四小姐,周邊都已經緊密盤查過了,都不見修文的影子,再往前一點兒就是戰場了,我們不敢冒然派兵尋人,隻怕這個敏感的時刻會引發同其他軍閥的矛盾。但四小姐還是不要太擔心,屬下暗中已經派了人去找……地毯式搜索,就不相信會找不到修文……”
就這樣小小的一個人如今石沉大海,竟尋也尋不到了。
林君含渾身發虛,按著沙發把手的手指隻覺得吃力。
不由得喃喃道:“他一個小孩子能跑去哪裏?”
王思敬抿緊了唇,亦是一副痛焦灼的模樣。實則這些天來他也未曾睡過一個安穩覺,種種不好的念頭在頭腦中盤旋,稍一閉眼便被噩夢侵襲。他知道這是林君含的命根子,如若不能完好的尋回來,她定然也沒辦法再活下去。
“四小姐,是屬下無能。對不起你和修文!”
到了此刻不是怨懟任何人的時候。林君含強壓著那心裏的疼,平靜道:“冒再大的風險也要將修文找到……”她的聲音微微沙啞,吐字漸若吃力:“引發其他軍閥的嫌隙也不要緊,卻是不能讓人知道我們在找什麼。”
沒有什麼比孩子的安全更重要。
素心在門外聽到這一句話,快走兩步進來,把水杯端給她:“四小姐,喝點兒熱水暖暖身子吧。”
見她穿得並不厚實,一件昵子大衣,裏麵是利落的襯衣長褲。秋風瑟瑟,冷雨紛紛,又哪裏可以禦寒。
林君含沒有接那杯子,直接站起身道:“我的時間不多,怎麼能在這裏坐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