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花秋月無情(二)(1 / 2)

付修文的心微地一顫,卻仿佛透過麵紗看到她冷漠的容顏,諷笑如流水一般淌了一臉。

不等他再說什麼,慕清歌已端起酒來,掀起一點兒麵紗,當著眾人麵一飲而盡。那醜陋的胎記也在人前若隱若現,還有那半麵傾城的絕世容顏。方覺得造物真是弄人,難怪付修文喝醉了酒羞辱她不人不鬼。

席秋端著那酒倒不知道要怎麼樣才好了。那兩人劍拔弩張的模樣,越發顯得她像個局外人。

不知付修文發什麼脾氣,冷聲道:“不要喝了。”他的興致仿佛瞬間全無。

席秋湊到嘴邊的杯子收放不適。動作隻是緩了半拍,便被付修文一伸手奪了去,將杯盞大力的摔到地上去。

許婉婷嗔怪著圓場:“就說你這酒量不行,喝兩杯又多了,這又胡鬧什麼,快去喝杯茶醒醒酒吧。”轉首吩咐付下人將人帶出去,接著衝慕清歌使了一個眼色。

慕清歌不得跟著付修文到偏廳去,一邊吩咐聽差去泡茶。

其實付修文喝得並不多,可是胸口憋悶,或許是天氣燥熱的緣故,總覺得是透不過氣來。順手扯開領帶扣子,懶洋洋的坐到了沙發上。

副官見慕清歌跟了進來,問過付修文沒有什麼吩咐之後,緊著就出去了。

整個偏廳安靜下來,隻有瓶中各色各樣的鮮花開得正豔,靜靜的吐露著芬芳。風一吹,芳香四溢,屋子的任何一個角落都聞得到。

付修文眯著眼,看到那細薄的粉紅色花蕊層層疊疊的堆積著。像極了慕清歌耳上的墜子,小小的一顆紅珠子,圓潤光滑,下麵墜著無數根細碎的線,宛如正月十五簷廊下大紅的燈籠,那樣纖長,輕輕掃著脖頸的衣服料子,一直垂到慕清歌平行天空的鎖骨上,就那樣輕輕地晃動著,望著的時間久了,總覺得心裏癢癢的。

他一抬腳將茶幾踢出響來,不知注意力是怎麼轉移到這上麵來的,心煩不已,頓時不知鬧起誰的脾氣,衝著廳外大喊:“上茶的人都死絕了?”

那聽差正好端著茶水上來,聽到這一嗓,顫巍巍的小跑著進來。

被慕清歌接了過去,道:“你出去吧,我來。”

聽差如釋重負。

這府中的人都知道付修文不待見慕清歌,自從娶進門來也不見得稀罕過她。可是,慕清歌也是這府中唯一不害怕他的人。就算付修文一陣脾氣上來要將整個房子點著了,別人急得如熱鍋上的螞蟻,慕清歌也不過冷眼相看,仿佛他愛做什麼那是他的自由,她管不著,也不想管。

私下裏別人就揣測慕清歌對付修文同樣沒有多少情份。付修文和慕清歌結婚更像是時局的一種需要……兩個派係想要結盟壯大實力,共同抵禦勁敵,結兒女親家就成了最便捷的法子。

冰山一樣的慕清歌被八抬大轎抬進付府,從此就變成了一個精致的擺設。嵌在華麗的櫥窗裏,與整個鮮活的世界都隔了一層。至少付修文是沒有興趣伸手觸及她,就任她在那裏自生自滅。

這樣的憎惡打從一開始就已經鑄就,付修文望著她時眼中的寒光宛如一把刀子,活生生的是要將人劈開。

冷傲的嘴臉,隻是不羈道:“這就是慕家的大小姐,人不人鬼不鬼的。”

眾人一片嘩然。

唯慕清歌一臉冷清,望著他,麵上一絲表情都沒有。

總要讓他看到她對他是沒有任何期許的。仿佛正因為如此,也才鑄就了她的百毒不侵。

實不知付修文有多厭惡她的這副神情,杏眸圓睜,黑白分明,清澈地映出他的影兒來,可是明眼人都知道,她的眼中沒有他。

即便如此,付修文還是置氣地盯緊她,企圖看出些其他來。

可是,沒有。慕清歌放下托盤為他倒了一杯茶,提醒的話不等出口,付修文已經端起來喝。滾燙的開水浸泡的茶葉,自是灼人的。隻他輕微的“噝”了一聲,舌頭定是燙壞了。慕清歌眼波淡淡抬起,也僅是平靜無波般:“急什麼,涼了再喝。”

她拿起托盤就要離開。

那潔白皓腕被他一把捏在掌心裏,長年拿槍的一隻手,指掌粗礪,狠狠鉗製住她的,刹那間像要將她的骨頭捏碎了。

慕清歌微不可尋吸了口氣,轉過頭來瞪著他:“你今天發什麼瘋?”

付修文卻悠悠的笑了起來:“當你是個死物。原來也知疼知怕。隻可惜不是一個女人。”

慕清歌轉眼恢複平靜,隻道:“終有一天你也要變成死物。”

說罷,甩開他的手出去了。

付修文怔在當處一時沒有話講,生時殊途,死卻同路。這世上每個人都不能免於一死,她說得沒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