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薛予深對趙信這個人印象不深刻,隻知道跟這人氣場不和,兩人之間也無來往。
“有其母必有其子。”秦梓硯淡淡地說道,“當年高家大小姐高貞依為了嫁進孟家,那也是無所不用其極,薛伯父會被學校開除,被趕出薛家,不都是高貞依一手策劃的嗎?兒子與她半斤八兩。”
“比起他這個母親,趙信有賊心沒賊膽。”薛予深一說到這一家子,口吻中就帶上了濃濃的厭惡和憤怒,“也隻有高貞依這種心腸歹毒的女人,才會教出這麼一個野心勃勃、不擇手段的兒子。”
韓牧澤輕笑一聲:“這個女人一心想要嫁入豪門,當年的孟家雖不及現今,但比之高家確實綽綽有餘,確切地說高家想要撮成這門聯姻,那是高攀了孟家,孟家自然看不上這門婚事,不過……”
“我知道。”薛予深表情淡漠,“父親當年隻不過是孟家主的私生子,孟家根本不把父親放在眼裏,父親從小因為私生子的身份,性格十分孤僻暴躁,比起現在,父親那一輩的私生子身份更不為人接受,起初父親那陰沉的模樣十分不討喜,而爸就是個書呆子,壓根不在乎這些。”
楚均默轉頭凝視著薛予深,伸手輕輕摟住他的肩膀,沉聲道:“不想說就別說。”
“我沒事。”薛予深轉頭給了楚均默一個笑容,接著道,“都是一些陳年舊事,如今父親和爸過得很好很幸福,那些欺負過他們的人都受到了應有的懲罰,父親也得到了他想要的東西,有足夠能力保護父親,如果高貞依覺得現在的日子過得太好了,我不介意父親給她一點壓力。”
“她欠爸的這輩子都償還不清。”薛予深握了握拳頭,“比起爸當年所受的苦,高貞依還能嫁人生子,她該知足了,爸當年被整個學校的人戳著脊梁骨罵,回到家裏得不到一絲安慰,連親人都無法諒解他,將他趕出家門,可那個時候父親還被關在家裏被逼著娶那個女人,爸根本已經走投無路。”
“誰能想象爸當時的絕望?”薛予深不禁紅了眼眶,“18歲的年紀,本該是整個學校的寵兒,薛家是遠近聞名的書香門第,爸性格溫和,學習又好,說到薛家的薛瑞丞,誰不是豎起大拇指讚賞有加,可是那又如何?人一旦犯錯,尤其是爸這樣的天子驕子,錯誤就被放大一千倍一萬倍,得不到一絲一毫的原諒,就因為爸喜歡父親,就要否認他所有的一切嗎?”
薛予深的情緒幾度失控,這些話藏在他心底十幾年,小時候他不懂事,隻知道他有兩個了不起的爸爸,直到漸漸長大,發現薛瑞丞除了薛尋一家,再無任何親朋好友,而孟顥川更無一個親人。
他和薛尋是堂兄弟,每到過年時節,薛尋一家還回去看望爺爺奶奶,可薛瑞丞從來都不帶他去,直到有一次看到薛瑞丞和一個女人吵架,那個女人辱罵薛瑞丞敗壞薛家的名聲,罵聲極其難聽惡毒。
最後被聞訊趕來的孟顥川粗暴地丟了出去,這也是他第一次看到孟顥川發這麼大的火。
現在想起來,薛予深都覺得渾身顫抖,當時的孟顥川雙目赤紅,麵無表情,如果不是薛瑞丞阻止,他覺得那個女人會死,被孟顥川當場狠狠掐死,從此之後,他對這位疼他入骨的父親有了新的認知。
薛予深後來偷偷問過薛瑞丞,他才知道那個女人是他的姑姑,薛瑞丞的親姐姐,本該是世上至親的人,但是他從那個女人眼中看不到一絲親情,有的隻是仇恨,仿佛薛瑞丞滅了她全家一般的仇恨。
真是可笑的親情!
也是從那個時候開始,薛予深再也不奢望薛家的親情,什麼爺爺奶奶叔叔姑姑,那都是可有可無的東西,在他的世界裏,隻要父親們陪在他身邊,還有薛尋一家的親情就夠了,薛家是他的仇人。
孟顥川遠不及他所看到的那樣,也是從那個時候,他才知道孟顥川有多在乎薛瑞丞,這種在乎容不得他人一絲一毫的侮辱和傷害,為了薛瑞丞,孟顥川可以忍辱負重四年,隻為給薛瑞丞一個家。
年少時期的孟顥川,本不想爭奪孟家的財產,隻想長大後脫離孟家的掌控,可是孟家卻想利用他來達到聯姻的目的,將誰都不願意娶的高貞依丟給孟顥川,隻當是孟顥川這個私生子最後的價值。
高貞依的目的隻是嫁入孟家,至於其他根本不在乎,可偏偏孟顥川有了薛瑞丞,孟顥川這樣的性格自然不會屈服,高貞依也不是個善罷甘休的主,為了除掉薛瑞丞,不惜讓薛瑞丞身敗名裂。
薛予深不怪孟顥川,當時的孟顥川沒有豐滿的羽翼,隻有任人宰割的淒苦,或許正是薛瑞丞的遭遇點燃了孟顥川心底的仇恨,孟顥川用四年時間,顛覆了整個孟家,讓高家再無容身之地。
這四年裏,孟顥川不曾找過薛瑞丞,可是薛尋告訴他,其實孟顥川一直派人在暗中保護著薛瑞丞和年幼的他,薛予深理解孟顥川的做法,在沒有足夠的能力之前,隻會給薛瑞丞帶來更大的傷害。
“予深……”秦梓硯不忍心讓薛予深繼續說下去。
“爸爸不哭哭,陽陽呼呼。”連三歲的小孩子都察覺到了氣氛不對,薛祁陽從桌布上爬起來,爬到薛予深的腿上,嘟起小嘴朝著薛予深通紅的眼睛吹了吹,“痛痛飛走了,陽陽再呼呼。”
“你這個小東西。”薛予深紅著眼睛笑了,緊緊抱住薛祁陽,將小孩放到自己的腿上。
朝著眾人歉意一笑:“抱歉,我隻是無法原諒高貞依和趙信,他們永遠都意識不到自己的錯誤,自己失敗從來不在自己身上找原因,而是怪罪別人擋了他們的路,父親不願意娶她,她覺得這一切都是爸的錯,趙信比賽得不到好名次,同樣認為是別人的存在阻礙了他。”
薛予深自嘲地笑笑:“這種人真是悲哀又可憐,高貞依以為沒有爸,讓我爸身敗名裂了,父親就會娶他了嗎?盲目可笑的妄想,這樣的女人,就算父親窮困潦倒一無所有,都不可能娶這種女人。”
學生時期的薛瑞丞,其實是個非常單純的人,放到古代那就是個文弱書生,直到遭受了沉痛的打擊,薛瑞丞才漸漸意識到自己的天真無知,在薛尋父母的幫助下,偷偷住進了遠離薛家的一套房子裏。
學業沒有了,有家也不能回了,而孟顥川還不知道在哪裏,這還不算什麼,在薛瑞丞幾近絕望之際,上天又給了他最慘痛的打擊,一開始薛瑞丞以為自己病了,直到被薛尋的父母發現他昏倒在屋子裏。
薛尋的父母找了醫生朋友來給薛瑞丞檢查身體,經過幾番確認才得出一個駭人的結果,薛瑞丞懷孕了,不過當年的薛瑞丞比他堅強得多,他畢竟是薛瑞丞和孟顥川相愛的結晶,薛瑞丞毅然決定生下他。
調理好身子後,薛瑞丞因緣巧合認識了竹籬小築的老板,當然那個時候也不叫竹籬小築,隻是一個果園,老板是個年過六旬的老人,看薛瑞丞年輕又溫順,就讓薛瑞丞留下幫忙做做賬,偶爾送送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