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2 / 3)

卻透出一股柔軟悲憫。

這種從骨子裏流露出的高華端方,矜貴美好到讓人忍不住仰視,根本已超出了大多數人對於“信王府二姑娘”這個身份的想象。

“大哥同我講過,前朝最後一位名相賀楚曾推行過短暫‘新政’,其中有一條便是‘律法詳示於民’。不過賀楚生不逢時,各地豪強忙著內鬥、搶地盤、壯大勢力,鎬京朝廷幾乎成了擺設,天子詔令最遠都出不了京畿道。於是那新政也就勉強推行了幾年,其中許多構想都沒來得及落實,異族的數百萬大軍就殺過來了。”

趙蕎勾了勾唇,又道:“賀楚新政裏的大多數構想其實都是對的。咱們大周立朝時,許多規製與法度直接沿襲了那個新政的框架,其中包括‘律法詳示於民’。隻是她自己出身於‘灃南賀氏’這樣的名門世家,新政也是在危難時局下倉促推出,所以她在考量很多事時是有其局限的。”

比如她就忽略了,大多數百姓連字都不認識,即使將所有律法一字不漏寫在紙上張貼於城門口,會去看的基本還是識字知法的那撮人,不知道的人仍舊不會知道。

“所以還得有人去一句句講給他們聽,卻又不能是法司官員去講,”徐靜書抿了一口茶,“若是官員去講,無非就是捧著法典念一遍,冗長又枯燥,不識字的百姓聽了也未必懂,懂也未必記得住。”

趙蕎如獲知音,得意地抬了下巴衝她點點頭:“就得是我這樣的人去講!我同他們一樣目不識丁,所以我最清楚怎麼講他們會願意聽、容易懂!”

徐靜書點頭點到一半,忽然想起個大問題來:“是說,你既識字不多,你那話本子是怎麼寫的?!”

“山人自有妙計。”趙蕎神秘一笑,從桌案上摸過一本冊子隔空拋給她。

徐靜書接過,翻開一看頓時傻眼。

密密麻麻全是奇怪的符號與做著各種姿勢的簡筆小人兒,這根本就是天書!

“請問,我該怎麼幫你……捋你這本天書?”徐靜書哭笑不得地抬眼看過去。

趙蕎從容一拍桌:“我講給你聽聽不就行了?”

徐靜書無言舉起手,衝她豎起了大拇指。

真是機靈壞了……哦不對,這已經不能說是機靈,簡直就是大智慧!

****

隔天清早,結束休沐的徐靜書按時到禦史台都察院點卯。

殿前糾察禦史們進內城當值是九人為一班次,連續進內城三日後休沐一日,休沐結束後回來的接下來兩日都不必進內城,隻在都察院內閱讀以往當值記檔、翻閱律法典章自行加深記憶,偶爾會接到一些臨時的應急差事或派遣。

也就是說,休沐回來後可在都察院內繼續清閑兩日。

一屋子共九人,怎麼也不可能當真各自悶頭翻看記檔與律法典章過完整日。若遇誰看出了疑問,難免會停下來與同僚們探討兩句,這探討著探討著,就難免要跑偏去閑聊一嘴。

一名老同僚道:“昨日我與鄰居閑聊兩句,才知近來京中瘋傳……出了人命。”

“哪裏出了人命?”年輕的新禦史羅真立刻驚詫而好奇地瞪圓了眼睛,“苦主的家人報官了麼?”

與她同時進禦史台的申俊也緊張地看向老同僚:“若是尋常人家出的命案,是報京兆府,對吧?”

“呃,反正市井傳聞嘛,說得含含糊糊,誰也不確定事情究竟出在哪家。但外間都在說似乎是個了不得的高門,仿佛是後院鬧出的事,知道內情的人全被關了起來,隻逃出了一個。據說逃出的那個被暗中追殺,不敢輕易露麵,隻前幾日悄悄往京兆府與大理寺分別扔過紙團子,好像總共是兩條人命。”

一直低頭看著麵前記檔的徐靜書終於抬起頭來:“那現下是京兆府在追查還是大理寺呢?”

他們這一班次的領頭前輩高楊無奈苦笑:“舉告人不露麵,又確定出事的究竟是哪家,甚至不知是否真有其事,這要怎麼查?”

申俊撇撇嘴:“那倒也是。既傳言是‘了不得的高門大戶’,那不管是京兆府還是大理寺,都不可能沒憑沒據就一家家衝進去搜吧?這可真棘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