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2 / 3)

而在這漫長等待中,信王府除他之外的所有人全得提心吊膽。

“眼下權柄重心逐漸轉往儲君手中,將來的局麵會與如今全然不同。

儲君要的是更為清明的全新局麵。眼下因人情考量、血緣羈絆甚至功勳情麵及前朝遺留而被折中容忍的陳腐積弊,將來到了儲君手裏,都是需要徹底清掃的汙垢。如今皇帝陛下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許多事事,到儲君執政時會很容易被拖出來殺雞儆猴。”

這一個多月的禦史可不是白當的,徐靜書的視野比從前開闊許多。

趙誠銳既無過往功業傍身,又沒什麼擔事的才能,鬼知道他往後會不會突然作妖惹出禍,牽連全家人都是有可能的。

之前與繡瑤班那個有婦之夫私通不就是?若被坐實通奸罪,信王府所有人都別想抬起頭來。他胡天海地從來隻管自己縱心任性,根本不會考慮對孩子們的前程會有多大影響。

對他這樣毫無作為又通身惡習的宗親王爵,將來隻要出錯落到儲君手中,絕對會被毫不猶豫地碾碎。如若能早些將信王府從他手中接過來,有百利而無一害。

她伸出雙臂環住他的腰身,將臉藏進他的衣襟裏,悶聲問道:“隻要你成婚了,他就一定會讓你襲爵然後回欽州去,是嗎?”

趙澈淡淡“嗯”了一聲。

“我是不是很可惡?”有淚沁出徐靜書的眼角,慢慢沾濕他的春袍衣襟,“明知道該痛快答應的,這樣所有的問題都解決了,對大家都好。”

趙澈擁進她,下巴輕輕摩挲她的發頂,滿眼全是痛:“唯獨對你不好。”

“你容我再想想。過兩日我再答複你,好嗎?”

“算了,別想了。是我的錯,沒沉住氣。這事原本不該告訴你的,”趙澈輕撫她的後腦勺,歉意安撫,“你就當什麼都不知道。我再想別的法子就是。”

*****

關於“成婚”這件事,徐靜書從未想過是和別人。

與趙澈成婚,她自是願意的。但不該是這個時候。

她一直以來堅持得有自己的小宅子再議婚嫁之事,並非莫名其妙的別扭矯情。

“有一座屬於自己的小宅子”,那就意味著她已多少有所作為,有了自己的立身之本。那才是堂堂正正議婚的底氣。可現下她隻是個最末等的小禦史,這時議婚,莫說旁人,她自己都覺這實在是攀附了。

更棘手的一點是,若這時與趙澈議婚,她要付出的代價,遠不止要過自己心裏這道坎那麼簡單。

翌日下午散值時,徐靜書拉住了沐青霓,約她一道去喝酒。

沐青霓雖很驚訝,卻也非常高興:“成,今日換我請你!就去城西那家饌玉樓吧,聽說他家的梅花釀很不錯。”

說著便喊住申俊與羅真。

羅真有些歉意:“老家有親戚進京來探望我了,我得去客棧會會。”

最終便隻徐靜書、沐青霓與申俊三人一道去。

問掌櫃的要了二樓背街的一間雅閣,三人便就著酒菜聊些閑話。

“聽說了麼?昨日下午,長慶公主竟單獨到皇帝陛下麵前‘自首’了!”沐青霓放下酒盞,眉開眼笑。

“自首什麼事?”徐靜書茫然問道。

申俊點點頭:“下朝回督查院後我不是去記檔房取卷宗麼?正好聽到有幾個前輩同僚在談論。說是那樁‘後院殺人案’就出在長慶公主府,動手的是長慶公主的側郎楚暉。”

兩位同僚的消息如此靈通,讓一頭霧水的徐靜書瞪大了眼。今日當值時她腦中混混沌沌,一直在考慮著該不該同意與趙澈成親的事,根本沒留心旁的消息。

“全城搜宅誒!怕是嚇得她睡不著。她在被查出來之前自首,將楚側郎丟出來棄車保帥,那還有機會勉強將她自己摘出來點兒,還算沒有頑抗到底。”沐青霓發表完見解,美滋滋又端起酒盞抿了一口。

徐靜書有些不解:“這事都出了一兩個月了,長慶公主為什麼偏偏在這時自首?”

“大約原以為能將消息瞞下來,卻沒曾想皇帝陛下最終同意了全城搜宅,”申俊想了想,補充道,“據說她府中還逃出了一個人證。說起來也怪,這人之前不知藏身何處,長慶公主府尋他許久都沒抓住,昨日他卻忽然衝進了大理寺府衙喊冤。”

“可不是?這人一現身,長慶公主立刻坐不住了,趕忙向皇帝陛下自首請罪,還主動將楚側郎交給大理寺審訊,”沐青霓搖了搖頭,“嘖不見棺材不掉淚。”

徐靜書立刻明白,這人證隻怕就是當初趙澈從司空台偷偷帶上泉山的那位了。

想必成王趙昂在泉山與他當麵談過,確認了消息的真偽,甚至見過這人手上的什麼證據。於是儲君與成王就設法將他保護起來。

如此看來,儲君原本也是想給自家姑母留點餘地的。若長慶公主能在事發之初就報官,或是早一點自首,儲君大約不會讓這人證出麵,那樣的話長慶公主不必擔個包庇罪。

死倔撐到最後一刻,人證被推出來亮了相才去自首,無論怎麼說,宗正寺卿的官職是保不住了。

“嗨,都散值了怎麼還聊這些?真是,”沐青霓豪氣地揮了揮手,“誒,靜書,你今日怎麼想起要約我們喝酒了?有心事?我看你一整天都恍兮惚兮的。”

“也沒什麼事,”徐靜書端起酒盞抿了小口,皺起臉頓了片刻,“那個,我有一個朋友啊,問了我個很古怪的問題。我想破頭也不知該怎麼辦,就想問問你們。”

“什麼朋友?什麼事?說說看啊。”沐青霓一手端著酒盞,興致勃勃地望著她。

申俊也認真地看著她,靜候下文。

“哦,就我書院的同窗,也是今年考官的,如今在光祿府試俸,”徐靜書胡亂編了個根本不存在的人,“她想等禦史台的職缺,但是遇到個難題。她有個兩情相悅的心上人,似乎是個……宗親?她就是問我,若她與這人成婚了,那還能在禦史台任職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