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算了不說這些了。近來我打量著你這孩子還成,被退回來也沒消沉頹靡,也知道凡事需比旁的同伴多走一步了,像個能成事的,”段庚壬清了清嗓子,“試俸官散值早,你每日回家還讀書麼?”
徐靜書斂容正色:“每日借閱邸報或陳年卷宗回家精讀。我少出門,不大與外間接觸,以往也沒仔細留心時事與朝局動向,如今正慢慢學。”
從前她念書的主旨是“記得”、“理解”與“運用”,若目標最高隻是做個出色的七、八等小官,那是綽綽有餘。可眼下她的處境注定沒人會用她做小官,必須得拓寬眼界格局,用更高的標準來約束自己。
“嗯,再給你多加個功課,”段庚壬道,“精讀大周律十三卷。大周律當初頒行倉促,如今想想,各卷之間其實有不少條令互為悖論,不夠嚴謹,實施時也有頗多自相矛盾之處。你比對這這幾年的相關實例,先試試能找出多少。這功課顧沛遠也在做,有什麼問題你去向他多請教。”
這位老人家如今已不擔朝職,可他也是立國前參與製定國本律令、大政方針的人之一。顯然他這幾年始終在關注著各項國政律令的推行實踐。
“好的,段老,”徐靜書使勁點頭,好奇地問,“是您讓顧大人做這功課的麼?”
段庚壬笑哼一聲:“原本是要讓阿澈做的,可惜儲君挖我牆角。你也不必急於求成,這功課不隻顧沛遠與你在做,本也不是三兩個人就挑得起的擔子,慢慢來。”
段庚壬負手立在廊下,感慨望天,原本蒼老渾濁的雙眼在盛夏驕陽映照下,閃爍著一種赤忱的光芒。
“當初是在求亡圖存、與入侵異族廝殺爭鬥的時局下為新朝畫下藍圖,很多事隻是基於推論、設想與美好願景。如今立朝五年,所有東西慢慢被踐行印證,其中有對有錯。”
他頓了頓,沉沉歎息:“路都是人趟出來的。前麵的人出的錯,就勞煩後來者費心修正吧。”
看著他的側臉,徐靜書眼眶莫名發燙,胸中似有激流奔湧。
她豁然開朗,終於明白無論顧沛遠還是段庚壬,他們對她的提點、惋惜、擔憂,甚至試圖暗中扶一把,並不因她是誰的誰。其實他們與她並無血脈親緣,也無利益相關,甚至毫無私交,隻因覺她是個值得期許的好苗子。
這世間不乏頑固的上一輩固守著自己的威權與既得尊榮,不願輕易將機會讓給年輕人。
卻也有如段庚壬,以及很多徐靜書不知道的尊長者。
他們一生活得敞亮開闊,年輕時焚身為炬,在亡國亂世裏點亮星火明光;年邁時豁達抽身,將通途讓給年輕人繼續前行,甚至不吝給予傾囊幫扶。
他們作為開朝立國、劈山拓路的前輩,會發自肺腑地期許更多優秀的後來者接過自己手中火炬,好繼續去往他們那輩人去不了的將來。
“哎,算了不說這些了。近來我打量著你這孩子還成,被退回來也沒消沉頹靡,也知道凡事需比旁的同伴多走一步了,像個能成事的,”段庚壬清了清嗓子,“試俸官散值早,你每日回家還讀書麼?”
徐靜書斂容正色:“每日借閱邸報或陳年卷宗回家精讀。我少出門,不大與外間接觸,以往也沒仔細留心時事與朝局動向,如今正慢慢學。”
從前她念書的主旨是“記得”、“理解”與“運用”,若目標最高隻是做個出色的七、八等小官,那是綽綽有餘。可眼下她的處境注定沒人會用她做小官,必須得拓寬眼界格局,用更高的標準來約束自己。
“嗯,再給你多加個功課,”段庚壬道,“精讀大周律十三卷。大周律當初頒行倉促,如今想想,各卷之間其實有不少條令互為悖論,不夠嚴謹,實施時也有頗多自相矛盾之處。你比對這這幾年的相關實例,先試試能找出多少。這功課顧沛遠也在做,有什麼問題你去向他多請教。”
這位老人家如今已不擔朝職,可他也是立國前參與製定國本律令、大政方針的人之一。顯然他這幾年始終在關注著各項國政律令的推行實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