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一(2 / 3)

“哦對,是這裏,”趙蕎嚼著橘子點點頭,“你想想那場麵多凶險!更凶險的是,為了方便遊過去上船,而且他們還丟開武器脫了甲胄!但你們要知道,金雲內衛可不是一般人,賀大將軍更不是一般人!他跳上船就摟了個刺客過來,直接擰了個頭向後背,搶了刀過來就在船上開切了!”

“開切……是什麼?”徐靜書聽得個驚心動魄,大氣都不敢喘。

“就這麼‘唰唰唰’,”趙蕎兩手做握刀狀比劃著,“取敵首級如切瓜。”

沉默半晌後,徐靜書心情很複雜地摸了摸自己的脖子。

“當初,我做殿前糾察禦史時,居然還當麵指正過他服飾上的差池。我可真是勇者啊。”

趙澈反手拍拍她的頭,柔聲安慰道:“別聽阿蕎滿嘴飛天玄黃嚇唬人,她那年才十一二歲,還在書院呢,吹得跟親曆者似的。”

“那前朝民諺不是說,秀才不出門也知天下事麼?我雖沒親曆,可我說的這些都是經過當事者證實的!”趙蕎不服氣了。

趙澈笑覷她:“你怎麼證實的?”

“上回賀大將軍的夫人在‘饌玉樓’聽我說了這段的!她當時就拍桌了,說難怪賀大將軍那年回來後就高熱好幾天,人都稀裏糊塗的,”趙蕎得意地搖頭晃腦,“後來我就請她回去幫我向賀大將軍求證細節是否屬實,過了幾天她托人給我回了話,屬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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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月初十午後,信王府一行抵達溯回城,住進了少府提前安排好的一座小宅子。

洗去仆仆風塵又睡了個午覺後,徐靜書通身的車馬勞頓一掃而空,興致勃勃地拉了趙澈陪著出去走走。

他倆出門時,趙蕎還在睡著,絲毫沒有要起身的跡象。

“我記得書上提過溯回是瀅江與瀾滄江流經交彙處,盛產一種河磨玉,在前朝時是繁華重鎮啊,”徐靜書疑惑地東張西望,“怎麼瞧著像是有點……荒涼?”

此刻城中來來往往的人,大都是從京中及各地州府提前趕來等待參與冬神祭典的官員、貴胄,要不就是奉命在此布控、清查入城人員有無可疑的皇城司衛戍,看起來像普通百姓的人不多,街上也隻零星幾家開著門的商號、酒肆之類。

趙澈牽住她的手,唏噓輕歎:“就因為溯回出玉,前朝亡後,偽盛軍侵占鎬京後就一路殺過來,將這裏屠城了。武德元年之前咱們的大軍渡江反攻時,又在這裏同偽盛軍激戰過……”

這座曆經數百上千年的繁華重鎮,二十年裏接連遭遇兩次戰火重創,原本的百姓要不就成了入侵者刀下亡魂,要不就逃得遠遠的,這城就這麼衰敗了。

徐靜書揉了揉傷感淚眼沉默了。

走過兩個街口後,徐靜書才忽地疑惑道:“咦,這裏不是劃給慶州的麼?之前慶州險些就與淮南、允州聯起手來造反了,皇帝陛下……皇伯父,他為何還會選慶州的溯回城來辦今年的冬神祭典?”

想想似乎還挺自相矛盾的。既出於安全考量,謹慎到事到臨頭才公布祭典的時間與地點,卻又要去選一個地方勢力並不安分的地方,真是聖心難測。

“建朝五年溯回城的民生還無起色,說到底是因為這裏曾被屠城,許多百姓心有餘悸不敢入城。今年冬神祭典選在這裏也算是給百姓定個心,往後陸續就會有附近郊外、山中百姓慢慢往這裏來。之前幾年冬神祭典的選址也是如此,事後多少都能見些成效。”

恢複民生四個字說起來輕巧,但要在千瘡百孔的廢墟上一點點重聚生機不是揮揮手下道令就能辦到的。

“我們這輩人的擔子,不比複國驅敵來得輕,”徐靜書若有所悟地點點頭,眼角餘光卻被一個鋥亮的頭頂吸引了,“欸?僧人?這裏有寺廟?”

趙澈想了想:“嗯,城東有個‘積玉寺’,幾百年的古刹了,前朝時出過很多有名的武僧。要去瞧瞧嗎?”

“好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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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曆了前朝亡國時的“溯回屠城”,又經曆複國之戰時的激烈交戰,溯回城中許多城牆上都有殘酷的痕跡遺留。

可位於溯回城東郊山腳下的積玉寺不愧是有數百年傳承的古刹,樓高牆厚,看起來並無城中那種飽受戰火摧殘的痕跡。

想是最近因冬神祭典之故,從各地提前趕來的達官貴人極其親眷們閑來無事,便在這裏紮了堆,使冷清多年的積玉寺突然香火鼎盛了。

來來往往的人裏不免有京中來的熟麵孔,時不時有人湊上來執禮問好。徐靜書通常都是還禮過後就不知說什麼,好在趙澈會擔下與人寒暄的重任,她便樂得走神眼神四下打量。

東張西望間,遠遠就瞧見了身著皇城司武官袍的李同熙——

與之前在泉山瀾滄寺一樣,他對僧人們的態度實在有些……令人發指。

徐靜書皺眉看著他與兩位僧人相互推搡,一時不知自己該不該上前勸阻。

“李同熙!叫你來是做事的,不是惹事的!你再這樣,就給我滾回京去!”

響徹雲霄的怒喝驚得枝頭殘雪紛紛下墜,原本還噪噪切切的香客們頓時安靜下來。

趙澈扭頭看過去,無奈地搖了搖頭,示意徐靜書跟著自己,便舉步行過去。

“周大人,天幹物燥,壓著點火啊。”趙澈淺笑寒暄。

“信王殿下安好,”皇城司指揮使周筱晗淡淡執禮,“信王妃殿下安好。”

這位是複國之戰中年輕的功勳名將之一,從武德元年起就擔任皇城司最高官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