慳臾從水裏探出身,認真望向水湄上的樂神:“長琴長琴,若有一日我成了應龍,你便坐於我龍角旁可好?我定要帶你上天入地,乘奔禦風,往來山川之間,看盡山河風光——”
太子長琴微微一怔,然後忽得笑起來:“慳臾如何作此想?”
慳臾倒有幾分扭捏起來:“你天天來給我彈琴,我又不能報答什麼……如此……”
溫和沉靜的仙人含笑:“山中不知歲月,待得久了心如沉水,彈琴奏樂本是為了怡情,但若無你陪伴,未免也太過孤單,何來報答之說?”
太子長琴:“不過你的話我記下了,縱然慳臾尚有數千年方能修為應龍,今日之約永遠不變。”
聽得好友鼓勵,慳臾心中忽得冒出熊熊誌氣。
雪皇在琴弦上艱難地翻了個身,又“啪”一聲把自己貼在上麵:“乖乖做自個兒的水蛇不是很好,非要不自量力窺探應龍之身,誌向是不錯,你可知天道之下靈獸受到的限製何其多,一個不慎著了天道算計連魂魄都難保!”
太子長琴手一頓,顯然聽出這話外音,訝異:“凰君何出此言?”
難得說了點真話的雪皇掀起眼皮看他一眼,難得棄了跳脫給這一仙一虺細細道來:“洪荒三族失了氣運沒落以來,自身一蹶不振,上頭又有天道打壓,萬千年來可有哪族恢複點血氣?水族還好,有鍾鼓在,又以自身永鎮四海,享四海氣運,因而隻受了神仙奴役之苦罷了;飛禽走獸為償罪孽,不但要受奴役之苦,更是有扒皮抽筋飲血吃肉之宿命;鳳凰隻餘下我,幸而有青華上神庇佑,地位水漲船高,連天皇見我亦是得喚聲‘凰君’,飛禽從我身上分去點氣運,倒也可蔭庇一族;麒麟最苦,天地至今沒有它容身之處,走獸雖仍歸它統領,但若是找不到法子謀點氣運,怕是再過萬千年,世間便無走獸這一族了。”
說起這個,雪皇不免有些兔死狐悲的憤懣:“天道欺我靈獸一族!草木成靈,百獸化妖,靈族得天所眷,我靈獸一族卻永受欺壓!當年我靈獸盛時也不曾拿人族為食,天道卻要人族以我靈獸為食!化妖的天劫本就九死一生,如此一來,便是要我靈獸永墜深淵不得翻身!”
雪皇涼涼看向慳臾:“別以為化龍便是好事!你身上本就有洪荒異種之血脈,這血脈固然會給你好處,但你別忘了,還有天道在上麵虎視眈眈!越強大越是威脅。你自己著了天道算計無甚要事,莫要連累到旁人——話盡於此,好自為之!”
慳臾傻了眼,又覺得這話挺對,想不通,拿眼睛瞅著自己的好友。
太子長琴沉吟片刻,眸中的笑意漸漸褪去,倒是唇角還勾著:“天道之下,萬物皆螻蟻。連眾神,亦不過大點的螻蟻罷了……凰君莫這般嚇慳臾,慳臾誌向本無過,化為應龍至少強大到有讓天道算計的資格,若是仍為小小水虺,怕是數年之後便壽命將近,再無得見。”
雪皇懶懶抬頭,倒是承認了自己在嚇它:“哼!不過我可沒危言聳聽。以後的事兒,誰知道呢!”
雪皇轉向白袍的仙人:“不過你莫怕——我會護著你的。阿湮喜歡你,我也很喜歡你,不管出了什麼事,有我們護著你,那就一點問題都沒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