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時,祝融、共工與太子長琴,奉伏羲之命下界前往不周山捉拿黑龍。
太子長琴用琴音使鍾鼓沉睡,祝融、共工趁機捉拿黑龍。卻不防,讓太子長琴看到了黑龍那雙金色的瞳目。這樣色澤的眼眸原本便不多見,此身又為黑龍之姿,身份如何已經呼之欲出。
意識到這黑龍就是當年榣山水湄邊的舊友慳臾之時,饒是太子長琴也不免無措。惶思中琴聲突斷,使得鍾鼓蘇醒。而燭龍之子暴怒,與祝融、共工一場曠世大戰,此戰引發不周山天柱傾塌,天地此災劫便由此而生。
鳳凰雪皇聽完之後連心都涼透了。這局該如何解?如何解?罪魁禍首鍾鼓壓根就沒人敢拿它怎麼辦,就算是天帝伏羲,一樣隻能吃下這個啞巴虧!哪怕眾生之劫加諸無窮業力於它之身,憑鍾鼓身上的功德,也足以化解。那這罪孽該由誰承擔?
祝融乃南方輔神、火之正神,神職至關重要,天地不能少了其存在。同理,共工雖非五行之官,但畢竟為玄冥之下排位最先的水神,又隸屬北方,劫難之因不是在他身上,自然也無大礙。唯有太子長琴……唯有太子長琴!!
誰會想到僅僅是一分神一不忍便會釀成此般大錯?誰能想到天道會以這種方式降下報應?誰能想到……此行會有這種結局?
蒼生應憐,可太子長琴又何辜?
不過是……一分神……一不忍……
天底下最後鳳凰趴在梧桐樹上,病蔫蔫無精打采。
說不清楚究竟是原本就喜歡這太子長琴,還是因為混沌蓮子宿居在鳳來琴上的緣故。但她不是辰湮,這麼多年的相處,還能心如止水無動於衷……她沒法棄太子長琴不顧。
在雪皇心中,青華上神始終是第一位的。所以她無法容忍,明明知道那一切都是正常的情況下,自己不合時宜的遷怒。可……明明是辰湮,當年親口說要庇護得他……
她覺得頹喪,大部分是一直以來堅持的目標原來都是空幻的感覺,剩下的,是對太子長琴即將遭遇的命運的無奈和挫敗。沒有鳳來琴之前,她待在青華上神身邊也沒什麼不好,可後來有了鳳來琴,對比一產生,讓她如何心甘情願再回返那空寂得讓人發瘋的意境?
她終究僅是此世演化出的一隻鳳凰,不是天道之外的神祇。
雪皇去天牢見太子長琴。
依山麵河,星辰寂涼,這天界連邢牢都建得這般有意思。裏麵倒是幹淨整潔,安靜空曠,但卻有那滲入骨髓的寒冷,似乎任何溫度都會被凝結成冰,仙神之軀亦無法忍受。
被關押的太子長琴坐在囚牢中,顏容蒼白,卻依稀還是舊時的眉目清俊。容色間少了幾分溫和沉靜,卻添了些許疏寡冷淡,這時才仿佛當年天地大戰間那所向披靡的樂神——但就是,沒有悔意。
雪皇懸停在玄鐵柵欄之外,話也說不出來。
太子長琴見得她,雖是驚訝於她竟能進來,但麵上不顯,起得身來往前走了幾步,卻還是帶了笑:“凰君……久見。”
明明才是不久前的分別,這段時間來所發生的一切,卻讓短暫的時光都綿延得仿佛隔了萬千年般遙遠。是他的過錯,他不怨;為慳臾造成的這一切,他也不悔。
太子長琴緩緩伸手,掌心中一物發散著淡淡的熒光:“這是凰君予我的庇佑吧,雖不知何時置於我身上,但我總要向凰君道上一句謝。若不是凰君,不周山此劫,長琴怕是還未及再踏足天界,便已……灰飛煙滅了。”
那根華羽安然躺在他掌心中,源自鳳凰的仙靈之氣所剩無幾,殘破的模樣分明是已擋過一劫,隻餘下羽毛本身微薄的光亮還帶點純色。
太子長琴將它取出,暴露在這森寒空氣中,隻片刻便消散了。此刻他眸中才帶點惋惜。但那眼角眉梢染上的淡淡的溫柔,讓鳳凰都有些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