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進一說要找這些人,韓有德和牛翠萍的臉色就變了。
當年韓老爺子走的時候把家分得清清楚楚,哪些是給兒子們平分的,哪些是留給韓進的都一清二楚,還請了族裏的老人和大隊、小隊幹部來作證,甚至還寫了字據。
當年說得明明白白,留給韓進的東西都放在老宅裏,誰都不許動一下,就是老宅的鑰匙也交給韓進的三個叔叔和他爹輪流保管。
現在韓進的東西就這麼跑到牛家來了,不說那些當年在韓老爺子彌留之際拍著胸脯答應要照看韓進的老人,就是他那三個叔叔為了自證清白也不能輕輕放過這事兒!
韓進今天來就是要把證據坐實,證據拿到手了,一句都不想聽他爹娘多說,更沒心情聽牛家人的狡辯,扛著兩杆獵槍就回磨盤屯了,還順手把大青騾子車也趕了回去。
給牛家送槍的小青年叫富貴,躥小道兒等在蘑菇屯頭,兩隻手抄在破棉襖袖子裏,凍得直縮脖子,看見韓進過來笑嘻嘻地爬上了騾子車:“進哥,按你吩咐的,一樣不差,你看我幹得行不?”
富貴身子單薄幹不好地裏的重活,長得卻不差,雖然穿得破破爛爛,可白白淨淨的一張臉,笑起來沒心沒肺的,看著還挺喜慶。
他倒跟蘑菇屯裏那些三棍子打不出一個屁來的男人不一樣,腦子不笨嘴上也會說,可這年頭農民扛不起鋤頭背不動糧袋子就是廢物,如果再嘴上油滑一點就妥妥地是個二流子了。
富貴也不在乎被屯子裏人說嘴,他們看不起他,他還看不上那些拿姐妹彩禮錢過日子的呢!
富貴最佩服的就是他進哥,那一身力氣打誰誰服氣,還有本事,說帶他們吃雞就能讓他們吃上,啥事兒心裏都有成算,就沒見有難住過他的事兒!
富貴十三四歲就跟在進哥身後跑,還自己踅摸著拐了一百八十個彎兒,非說他是韓進的表弟,看見他哥叫得可熱乎了。
韓進交代他去陷阱附近守著,等那幾個人摔進去就把獵槍扛走,等他來了再把槍送來,富貴當然得用心辦,辦完還趕著過來彙報:“進哥,你可真厲害!你咋就能猜到他們天不黑就得去?得虧你讓我早點去,要按我想得,半夜去看,那幾個不摔死也早凍死了!”
韓進冷笑,這根本不用想,那些廢物就是撿便宜都不肯吃一點苦,肯定趁白天有太陽暖和進山,晚上出門多冷啊!
他衝大青騾子甩了個響亮的鞭花,當沒聽到他娘追出屯子的喊聲,幾聲吆喝讓大青騾子飛跑起來,很快就把他娘給甩在身後聽不見了。
他就是故意把車趕走的,蘑菇屯啥啥都拿不出手,牲口都養不好,整個生產隊就沒一個能吃硬(有勁兒能幹重活)的大牲口,大青騾子要是留那,送完那幾個去衛生院,回來說不定在他們生產隊挨啥累呢!
在隊裏飼養室套車的時候,飼養室的老更頭一聽是趕車去蘑菇屯就不願意,要不是他大哥仗著大隊會計那點臉,老更頭是說啥都不能借牲口!
就這那倔老頭還磨嘰個沒玩沒了,這兩年韓家哪次往蘑菇屯趕車都沒好事,牲口趕去回來就蔫吧,還有一回把牛背上的皮都給磨掉一塊,老更頭越說越生氣:“那得是多不心疼牲口!三歲口的大黃牛,力氣能頂一頭熊!春天整地它一頭牛能拉兩把犁杖!硬生生給磨掉一塊皮!這是把我這牛當拖拉機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