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於周蘭香流產的事,他也不敢有一點隱瞞,把一家人全部的算計都抖落了出來。
“第一回是我娘說得,怕我一直不碰她再傳出啥瞎話,就跟周大嬸商量,說她流產了,以後她想出去瞎說也沒人信……”
也就是說老王家這麼待周蘭香周保田夫婦是知道的,而且還是支持的!
屋子裏又響起了嗡嗡的議論聲,婆家怎麼磋磨兒媳婦都不稀奇,可沒見過親爹親娘這麼對待自家親閨女的!這哪是父母,這是幾輩子的仇人吧!
小山年紀小,並不能真正理解父母這麼做對姐姐的影響,周青鬆卻第一時間明白過來,衝著父母啊地一聲叫了出來,像是殺牛場上被一鐵錘砸在頭上的牛,傷心得抱著頭蹲在了地上,死命地用拳頭砸著自個的頭。
家裏最懂事貼心的小妹,竟然讓爹娘這麼禍害!他們這是要毀了小妹一輩子啊!
怎麼會有這樣的爹娘?怎麼偏偏讓他們兄弟姐妹給攤上了!
王滿囤好像還嫌不夠,後麵的話讓屋裏的議論聲如漲潮的海水,一浪壓過一浪,要不是忌憚著劉石頭實在太凶,簡直要把隊部的房蓋掀開來!
王滿囤卻並不覺得這樣對待周蘭香有什麼過分的,他爹對周保田有救命之恩,他們家送個女兒過來報恩不是天經地義的?戲文裏都說了,救命之恩就要做牛做馬報一輩子!
他繼續交代,周蘭香第一次流產被王許氏和張桂榮一起聯手給壓下去了,他就更加有恃無恐,把家裏能搬的東西都往徐寡婦那裏搬。
後來徐寡婦的男人死了,他就覺得徐寡婦那裏才是他的家,更是一心一意地養活他們娘倆,不但自個餓肚子,也讓周蘭香省吃儉用,用孝順老人的名義恨不得把家裏的每一粒糧食都拿過去。
而他爹娘也暗地裏幫著他,他把糧食送去上房,再由王大江夫婦幫著偷偷給徐寡婦送去。
老光棍大鼻涕忍不住呲著一嘴大黃牙嬉皮笑臉地問他:“你咋不自個送去?幾天去徐寡婦炕上睡一宿?”
王滿囤竟然還因為這個問題生氣了:“我,我沒有!除了有小栓那兩回,再,再就是有老二這回!平時,平時為了避嫌我倆私下裏都不見麵!”他和徐寡婦已經私下裏把剛出生的這個小子叫老二了。
大家夥根本不信,哪個男人能養個寡婦好幾年不碰?況且一看徐寡婦那個樣子就是個守不住的!
隻有老隊長和馬英華對視了一眼,王滿囤的話恰恰證實了他們的猜測。
王滿囤在劉石頭的催促下接著交代,徐寡婦懷上他們的第二個孩子,四個多月以後實在瞞不住了,就申請了去外縣的水利工地,那邊本公社的人都沒幾個,也沒人認識她,她正好躲到那邊養胎。
可沒想到出了徐寡婦娘偷他們家錢的事,徐寡婦也就被提前找了回來,這才東窗事發,有了最近這些麻煩。
徐寡婦被公社送回來以後傷了身子需要補養,孩子奶水不足也需要錢糧好好養活,王家又為了給王許氏和徐寡婦娘補交贓款連糧食都賣了一大半,王滿囤沒辦法,隻能腿一好就去逼周蘭香,本打算把她騙去縣城賣血,沒想到先騙來了一百多斤的糧食。
本來送糧的應該是王大江,可他這些天在公社勞改隊被劉石頭“重點照顧”,回家連喘氣都費勁,王滿囤就第一次背著糧食給徐寡婦送去了,沒想到一次就被抓了個現行!
王滿囤已經被嚇糊塗了,隻知道稀裏糊塗地說一些自以為能為自己辯解的話:“我跟玲子沒幾回,從她結婚以後就一回!一回就懷上小二了……就一回……她把我拽進柴火垛……”
沒說完就被韓進飛起的一腳踹在了腦袋上,整個人向後飛起好幾步砸在了看熱鬧的人群身上,人一落地就暈了過去,血無聲卻洶湧地從鼻子和嘴裏湧了出來。
眾人還沒反應過來,韓進已經又飛起一腳,這次飛出去的是王大江,也是人一落地就沒了聲氣。
周蘭香隻愣了一息就反應過來,拉了小山和芳丫姐一把,自己先向王許氏撲了過去,狠狠甩了她兩個大耳刮子,接著一邊罵一邊廝打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