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蘭香一直都挺排斥吵架這件事,所以也沒跟陳美蘭吵,看她的樣子就知道,吵也吵不明白。
周蘭香打算直接去找馬英華。
既然陳美蘭說自己不懂革命工作,找個懂的問問不就得了。
她過來的時候馬英華正在六隊隊部分配婦女們繡擁軍鞋墊,現在肯定也在那裏。
現在雖然不像解放前,但很多農村還保持著婦女們做一些針線活擁軍的習慣,雖然正規部隊不需要,大部分都被縣裏和公社的武裝部分發給民兵或者退伍軍人了,但也是人民群眾的一片心意,每年貓冬的時候生產隊的婦女幹部都會組織婦女們繡鞋墊。
周蘭香手裏也分配到了幾雙的任務,年前就要交上去,她也沒時間在這跟陳美蘭磨嘴皮子。
陳美蘭看周蘭香沉默地走了,還以為她被自己嚇住了,衝著她的背影喊:“你不想幹就拉倒!跟革命幹部甩什麼臉子!就你這樣的覺悟,趕緊貓家裏別出來現眼了!”
周蘭香深吸一口氣,腳步頓了一下還是沒回身跟她吵,比吵架有效的解決辦法多得是,大隊部人來人往的,她不願意在這丟人。
走出大隊部,再走幾十米土路就是穿過磨盤屯的沙石路,橫穿過沙石路就到了周蘭香家旁邊的村道,她剛在村道上走了幾十米,就聽小山在後麵喊人,她回頭看見小山、二蛋跟一個穿著綠軍裝的高個子男人在一二百米外的沙石路上向這邊走過來。
小山先一步小跑著過來,這小孩最近吃得好,臉上長了不少肉,個子也長高了一點,像一棵施足了肥喝飽了水的小樹苗,看著就讓人心裏高興。
雖然長了點個子,不過還是唇紅齒白的,跟姐姐有三四分的像,屯子裏一般的小丫頭都比不上他漂亮。
小山跑過來先把自己的棉手悶子給姐姐:“姐,你手悶子呢?出門咋不戴上?把手凍壞了可咋整!”
周蘭香沒要,“我幾步就到家了,沒事兒!你不是跟二蛋用彈弓打家雀去了?咋還在屯子裏轉悠?”她的手悶子落大隊部了。
小山一聽眼睛就亮了,指著走過來的二蛋和那個高個子軍人:“我們想去小南山,走半道碰上建國哥了,他教我們用彈弓!姐,建國哥可厲害了!你看!我們打半書包了!建國哥說讓我們等他一會兒,他去大隊辦完事還教我們呢!”
小山心眼兒多,不太容易跟人很快就親近,剛接觸一會兒就叫得這麼親熱,這真的很難得。
周蘭香遠遠看著就猜這個人是趙建國,走近了一看,高個子國字臉,一身軍裝穿得威武挺拔,看起來比同齡人要顯得穩重很多,沒想到竟然還會教半大小子打彈弓。
沒等她跟趙建國客氣兩句,趙建國先主動開口感謝她了:“小香妹子,我吃了你那麼多鹹菜,可不敢讓你謝我,要不然韓老爺子知道了肯定得拿槍托敲我腦袋!”
周蘭香有些奇怪,趙建國怎麼一副跟她認識的樣子,連稱呼都這麼熟稔。
看周蘭香不解,趙建國笑著抬手敲敲小山的腦袋,很是親切隨意,笑得像個親切的大哥哥,“這小子肯定不記得我了!那年我剛要去參軍,走前韓老爺子帶我回家吃飯,我在桌子上還給他夾過幹炸小鯽魚呢!不過他那時候才六歲,可能眼裏隻有炸小魚!”
小山不好意思地笑了,周蘭香也想起來一點,但還是沒什麼太深的印象。爺爺那些年經常請要去參軍的小夥子回家吃飯,好像真的請過趙建國,但當時具體是什麼情況她不太記得了。
不過趙建國既然能像屯子裏特別熟悉的人那樣叫她小香妹子,可能當年真的挺得爺爺重視的,否則爺爺不會讓他這麼稱呼自己。
八年前的事了,她這些年經曆的事太糟心,當年那些情形一時也想不起來,就隻能跟他客氣幾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