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老隊長跟人周旋的時候,誰也不知道小黑在黑暗中無聲無息地站在門口,
平時總是濕漉漉乖乖地隨著香香轉的黑眼睛在黑夜裏閃著幽暗的光,森冷淩厲,像佇立在暗夜裏隨時準備撲上去咬斷獵物喉嚨的猛獸。
小南小北也一直都沒進窩,而是飛上房頂看著門外那些來了又走的人們。
一個後溝屯的後生因為連院子都進不來,一生氣踹了一腳韓家門口新栽的小榆樹,還沒走出屯子就覺得頭上一痛,一摸滿手濕熱的血,不知道什麼時候頭上竟然缺了一塊頭皮。
而在家一直都是吃了睡睡了吃的大熊和肉丸子今天也沒進豬圈,而是兩座小山一樣趴在了大門裏,別說老隊長守得嚴實,就是他沒守住大門,也沒人能進得來。
除非他們有能力推開一千多斤的兩座肉山,還得保證不被它們倆撞倒踩在腳底下。
第二天早上韓進回來一趟,看著香香吃了早飯他才放心地洗個澡換了衣裳再出門。
公社已經派人去石原縣醫院和周圍各個城市的醫院去買藥了,公社武裝部現在要處理的事很多,他沒時間在家待著。
不過好在今天周日,香香可以不用去上課,他準備把香香送去大姨家待一天,明天早上再去接她回來上課,那時候這事應該也處理得差不多了。
他們紅旗大隊的豬瘟確實是全公社最輕的,別的大隊的豬已經成片地死了。
一些吃了藥的豬確實有了好轉,雖然不如他們磨盤屯這樣藥到病除,可確實是救活了一部分,可藥品實在不夠,救活的十之一二都不到。
所以現在香香還是不安全,絕對不能讓她自己待在家裏。
香香也知道她救不活所有的豬,可就這麼走了還是不忍心。
走之前她去找了老隊長,告訴他她在自家院子的兩口大缸裏放了藥草水,是跟書上學的,用在山上采的藥草泡的水,家裏的兩頭豬一直都喝這個水才沒得病。
她把家裏的藥草都拿出來泡上了,要是誰再來找她,就讓老隊長把水給他們帶回去,能不能治病不一定,至少能起個預防作用。
香香家的豬是全屯子唯一沒得病的,那這個水肯定是有用的啊!
老隊長特別欣慰,這孩子真是心善,她這麼靈醒,哪裏會不知道這個水給出去是要擔責任的,萬一誰家的豬喝了還沒好,肯定是要埋怨她的。
可她寧可承受一些糊塗人的埋怨,也願意把自家的藥拿出來,就為了能盡量多救兩頭豬。老隊長自問,就是他自己,要做這個決定也得好好尋思一番的。
香香不在乎別人怎麼想她的,她隻求問心無愧。農民養豬不容易,她能多救一頭是一頭。
走前不放心,她還是去找了大虎,讓他偷偷拿著水去找自己班上其他屯子裏的同學,讓他們給自家豬偷偷喂水。
她怕學生家裏的豬死了,家裏沒了現金收入會影響孩子們上學。
都安排好了才跟著韓進去大姨家,倆人剛出屯子,迎麵就遇上一個麵黃肌瘦頭發幹枯的女人。
韓進騎車的技術很好,那女人直勾勾地往他們自行車上撲過來,還是讓韓進給躲了過去。
躲是躲過去了,可那女人卻還是撲在了地上,接著就一動不動了。
香香嚇了一跳,“她是暈倒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