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慕蕭麵色清寒,被漫天雪色襯得更加凜冽,懷裏的小女孩兒,臉色亦是蒼白,唯有一雙大大的眼睛紅通通的望著他。
“乖乖。”
他喚她的名字,想要說出解釋的話,可發覺,根本解釋不了。
嘉意打斷他的話,流著淚一字一句的道:“靳慕蕭,你知不知道,那個人是我的爸爸?他不是陌生人,他是把我帶到這個世界上來最親的人!”
靳慕蕭一把抱住小女孩兒,閉上眼睛,幾乎用一種懇求的語氣:“乖乖,現在能不能先把這件事暫時放一放?”
嘉意哭的更加厲害了,伸出小手捶打著他的背,他根本不懂她對謝明知的感情,也不明白她現在到底有多傷心。
“不能!不能!靳慕蕭,我討厭你!”
靳慕蕭將她重新攏回懷裏,親吻著她沁濕的臉頰,喃喃著:“乖乖不要哭,老公會給你一個解釋,好不好?現在最重要的就是保存體力,等救援人員過來。”
小女孩兒流著淚,又害怕又傷心,對靳慕蕭這次的行為,不知道該怎麼原諒他。
嘉意的小手,被他握住了掌心裏,他認真的給她捂著,時不時還嗬幾口熱氣,她咬了咬下唇,終究是抵不過他這樣的溫情,問道:“那我們一直待在這裏會不會被凍死?”
他長臂一伸,將她摟進大衣裏,另一手將她的手,放在他大衣裏的腰身上,暖暖的,這一時片刻,並不覺得冷,他的聲音帶著安撫人心的魔力,“不會,有我在,不要怕。”
這一刻,她沒有再掙紮,而是深吸了一口氣,緊緊抱住了這個男人。
在生死攸關的一刻,他沒有丟下自己。
她的臉埋在他胸膛裏,沒敢再看靳慕蕭,靳慕蕭似乎察覺到了一絲不對勁,胸膛又是一陣濕熱,瞬間又化為冰涼,微微推開小女孩兒,看她的臉,果然是,又哭了。
他好笑道:“傻丫頭,你哭什麼?”
她一咬唇,眼淚肆意落下來,“靳慕蕭,你為什麼要跳下來陪我?”
哪怕她的心是塊磐石,這個時候,也難以做到無動於衷了。
他伸手擦了擦她臉上的眼淚,淡笑道:“這裏溫度很低,你最好不要哭,因為很可能過一會就會結冰。”
她吸了吸鼻子,果然沒再哭,靳慕蕭忽然覺得,其實他們家小女孩兒也挺好哄的,比別的姑娘省事多了,可哪怕,她就算是再麻煩,他也不會丟下她。
可小女孩兒心裏,對靳慕蕭隱瞞謝明知過世的那件事的氣,並沒有消散,她氣呼呼的瞪著靳慕蕭說:“等我們脫險,你最好給我一個解釋,否則,我是不會原諒你的!”
謝明知於嘉意來說,是這世上最親的骨血,就算是靳慕蕭,也不能這樣做。
他眸子閃過一絲的暗,卻在下一刻,吻她額頭,嘉意閉眼,承受,隻聽見他低沉的聲音:“休息一下,現在也不早了,應該很快會有救援人員過來。”
嘉意感覺到身體越來越冷,眸子根本撐不開,她隻能抱緊麵前的男人,汲取著稀少的溫暖。
大概淩晨三點多的時候,空中終於有救援人員,將他們兩個用繩子拽了上來,剛上去,嘉意便腿腳一軟,倒在了靳慕蕭懷裏,不省人事。
“乖乖!”
她模糊的感覺到,被一雙手臂橫抱著,那人一直搓著她冰涼的手,她想睜開眼睛看清楚是誰,可是眼皮沉重,無法看見。
但是這一瞬間,她真的感覺到,這個人,好暖和,像父親。
~
嘉意睜開眼醒來的時候,已經在雪山下一家附近的小診所裏,靳慕蕭就坐在她病chuang邊,守著她,一見她醒了,摸摸她的額頭說:“我去叫醫生。”
醫生過來測量了體溫,又檢查了一下,確定沒什麼事情才離開的。空蕩蕩的病房裏,又隻剩下他們兩個人了。
她舔了舔幹澀開裂的唇瓣,還沒開口說話,靳慕蕭就已經會意的倒了一杯溫水,將她扶起來,遞到她嘴邊了。
她也沒自己動手,手臂沉的像灌了鉛,實在不想動,她喝的有些急,靳慕蕭低頭,目光暖暖的看著她說:“慢慢喝。”
她喝完了水,仰臉看他,聲音沙啞的問:“我們什麼時候回去?”
謝明知發生了這樣的事情,她還有什麼心情在這裏看雪?
靳慕蕭放了水杯,眸子不自覺的晦暗,“等你身體好一點。”
小女孩兒卻已經很急了,抿著唇道:“我沒事,我想立刻就回去。”
她的目光,移向窗外。
鐵力山的早晨,初陽升起,有暖暖的陽光傾灑進來,原本陰冷的病房裏,也有了一絲暖意。
靳慕蕭臉色陰沉,英挺的眉頭蹙著,“我去買早餐。”
嘉意正要開口說什麼,可男人已經起身大步出去了,嘉意擰眉,靳慕蕭對於回國的態度,讓她覺得出其的煩。
靳慕蕭從外麵的小賣部買了一盒溫牛奶和吐司回來,這個時候吃熱粥最好,但是條件有限,先填飽肚子再說吧。
嘉意靠在病chuang上,小手捏著吐司,小口小口的吃著,咬著吸管,吸著溫熱的牛奶,心思還在回國這件事上,她垂著小臉兒,默默的說:“如果你不想回去,那我就先回去。我等不及的。”
她實在太急了,那個過世的人是她爸爸啊!
想想,眼眶都濕潤,她這個女兒,做的真不合格,連謝明知的最後一麵都沒見到。
他淡笑,瞧著她紅紅的眼眶說:“宋嘉意,我說過,不會再讓你一個人。”
嘉意皺眉看他,他的語氣不溫不火,卻是隱含怒意。
他的眉眼分明在笑,卻是冷笑,比這鐵力山的白雪還要冷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