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步趕往清泉院,史娘額頭滿是汗,卻擦也不擦,一雙妙目中全是悲傷。
到了臥房,小丫頭墩身福禮,口中喚到:“二奶奶安,竹二哥兒安。”
史仲竹衝小丫頭略點頭,便更著史娘進去了。
說是臥房,但也不是隻有一間房,隻放一張床。真正的臥室外還有小廳,史娘與史仲竹來的時候,三嬸已經在廳中抹淚。見人進來,史三嬸起身道:“二嫂來了。鬆哥兒、柏哥兒已到了。”說著說著眼淚都下來了,聲音哽咽,“王太醫說,大伯這次怕是真的不好了,快讓竹哥兒進去問個安吧。”
史娘拍拍史仲竹的手背,輕推一把,“去吧。”
進到裏屋臥室,光線有些暗淡。史侯爺坐在床邊,緊緊握著病弱大伯的手,史爹和史三叔侍立一旁,眼中盡是紅血絲,史仲竹的嫡親大哥史伯鬆和史三叔家史忠柏更是跪在床邊。
見次情景,史仲竹依次行禮,輕喚一聲,“爺爺,大伯,爹,三叔。”便自覺跪到了史忠柏旁邊。
病弱大伯神情似悲似喜,臉色暗淡。艱難得張開嘴,不知說了什麼。史侯爺趕緊把耳朵湊到他嘴邊,史仲竹也隻斷斷續續聽到“不孝……保重……湘雲”之類。多半是傾訴不舍,拜托史侯爺照顧好湘雲之流。病弱大伯是個難得的好父親,湘雲八字在世人看來真是重,生而克母,滿月後生父便去了。大名鼎鼎的孟嚐君都曾因出生時辰不好,不受待見,人家還沒有克父克母呢!
“你放心,你放心,兒啊,你放心。”
聽到史侯爺連連保證,病弱大伯仿佛放下重擔,手輕輕得落了下來。
“兒啊,我的兒啊!蒼天啊,你這是催我的心肝,要我的眼珠啊!你怎麼不把我收了去啊!我的兒啊!”史侯爺老淚縱橫,不住哭喊。史爹和史三叔也是眼淚滾滾,一邊哭,一邊勸慰史侯爺,還要指揮仆人把那小哥仨抱出去,又吩咐史娘和史三嬸準備喪禮。
就這樣,史仲竹去打了瓶醬油,出場時間不到十分鍾,又被抱回來了。
當天中午就起了靈堂,各色致哀人員不絕。
史仲竹和兩個哥哥,穿這粗布麻衣,在靈堂執子侄禮,向來致哀賓客還禮。因病弱大伯沒有男丁,也沒有過繼哥仨中任何一人,隻得如此了。史爹和史三叔來來往往得迎送賓客。偏廳還有四十七位真人、四十七位大師,誦經文、念符咒聲音不斷。
靈堂裏煙火迷茫,哭靈的、念經的、致祭的,聲音混響,史仲竹拖著三四歲的小胳膊小腿,迷迷糊糊度過了一個下午。到了晚上,致哀的散了,被抱回院子。
吃飯都是丫頭拿著湯匙喂的,朦朧中聽到史爹史娘交談:“弟妹早早得帶柏哥兒過去,怕有過繼的心。”“是啊,你在外間不知。大哥並無此意,三弟一家也隻有柏哥兒一根獨苗,加之年齡尚小,父親也未同意。”史娘歎了口氣,道“弟妹不知怎麼想的,她怎生舍得。”“有什麼舍不得的,大哥一家都不在了,湘雲不過繈褓嬰兒,說是過繼,還是養在他們夫妻跟前,不過為了爵位罷了。”“說的是呢!”接著又說了寫來往致祭、家中仆役的瑣事。史仲竹豎著耳朵仔細廳,奈何身子不給力,飯都沒吃完,便搭著腦袋睡過去了,後續不可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