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旭仰天大笑,終有一天,他要笑著看這偌大的京城哭。
此時,宋灼就站在亂葬崗。
因皇帝下令,那群屍體終於入土為安了,可恩澤到底隻有這麼多,下麵的人囫圇吞棗的完成了差事,因而屍體隻是被草草的淺淺的挖了坑埋了,有的甚至還能看到殘臂斷腳。
宋灼久久的站著,害怕打擾到他們的安息。
一切,就這麼...簡單的落幕了。
總是會死的,他這麼一想,就沒覺得那麼悲哀了。
身後還站著段琴,他什麼也沒說,隻是靜靜的陪著。
宋灼忽然覺得,未知身死處,但知心死處。
沒幾日,邵遐舉於獄中咬舌自盡。
死前,用血在牆上寫了“國泰民安”四個醒目大字。
他的死太過突然,連李承懷都未曾預料到。
他雖氣,但也未想過要殺了邵遐舉。
可邵遐舉寧願死,也要阻止自己煉丹。
什麼國泰民安,不過是他給自己這個皇帝的警告。
李承懷發了狠狠一通氣,砸了很多東西。
季道域來時,李承懷撒完了氣,人跌坐在地上十分狼狽,眼神迷茫的問季道域:“朕錯了嗎?”
季道域蹲下身,視線與李承懷平齊:“若皇上能長生不老,自是能為百姓做更多的好事。再者,天下都是皇上的,皇上不過是取幾味藥材罷了。所以,沒錯。”
“可是...左相死了。”
季道域的話有魔力似的漸漸讓李承懷釋懷:“他死,是因為愧對皇上。因為被抓到了把柄,這才言說煉丹的事,不過是遮人耳目罷了。”
“真的...是這樣嗎?”
季道域輕輕的順了順李承懷的發:“真的。”
李承懷很迷戀這種關心,當即享受的眯起眼:“對,是他先背叛朕的,朕沒想殺他,是他自己找死的。”
國泰民安隻是幌子。邵遐舉有私欲,他玩弄皇權,他該死。
與此同時,流放途中的程光末遭賊人暗殺,卻在關鍵時刻被人救下,繼而馬不停蹄的送往京城。
程光末被摘下罩頭的黑布袋,看到的是雲淡風輕吃飯的宋灼,眼中頓時冒著火:“是你!”
“餓嗎?”宋灼問。
“吃個屁!”程光末恨不得吃宋灼的肉喝宋灼的血:“就你這個掃把星,害得我鋃鐺入獄,流放千裏。你怎麼不去死呢!”
“因為禍害遺千年。”宋灼細細的品位每道菜:“你真不餓?”
“我就是死也不受嗟來之食!”
“哦。那你就不受吧。”
豈料,飯菜著實太香,程光末聞著聞著,肚子就沒出息的打著鼓。
宋灼:“鬆綁。”
程光末被鬆了綁,人也不含糊,大大方方坐在宋灼對麵:“是你求我吃的!”
宋灼:“吃人嘴短。既然你吃了我的飯,就得老老實實回答我的問題!”
程光末:“看我心情。”
宋灼:“程煜和邵遐舉到底什麼關係?”
程光末聞言身子一怔:“能有什麼關係?同朝為官的關係。”
“看來你被流放,消息並不靈通。”宋灼放下筷子:“要不,你先多吃幾口我再說,否則聽我說完,我覺得你該吃不下了。”
程光末吃的狼吞虎咽,頗為鄙夷的看著宋灼:“什麼消息我都吃得下!”
宋灼淡然:“你爹被皇上斬首了,邵遐舉於獄中自盡了。”
程光末一噎,聞言不可置信:“你胡說什麼!”
宋灼十分嫌棄的別過身:“哦,對了,你全家都被流放了,現如今,恐怕也就你的處境好些。”
程光末因吃的又急又快,又受了刺激。
一個大男人,邊哭邊吐邊要說話又被嗆到,十分具有畫麵感。
世間苦難,難逃也,難避也,唯坦然受之。
鬧了好半天,程光末被大夫紮了幾針躺到床上,終於好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