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琴的娘是青丘的一隻普通的狐狸,名段瑩,年少不知事,第一回出青丘,亂撞入獵人的陷阱。
隻待被獵人發現,就會斃命。
那時,正好有一年輕秀才路過此處,救了段瑩。
段瑩傷好後,要去報答秀才,青蔥的愛情一往無前,使人頭腦無法思考。
沒多久,兩人便成了親。
故事到此處,應是白頭偕老的美滿結局。偏偏故事還得繼續下去,柴米油鹽醬醋以及功名利祿和狼子野心。
段瑩沒多久就懷上了段琴,秀才寒窗苦讀,卻名落孫山。
這讓秀才消沉了許久。
一日,秀才歸家時精神恍惚摔了一跤,竟摔斷了腿。
村裏的大夫無能為力,恐怕耽擱下去就要落得殘疾的下場。
段瑩也不知從哪裏弄來的一瓶紅色的藥,讓秀才服下,秀才第二日就活蹦亂跳了。
當問及這是什麼藥,段瑩隻答:是家鄉的藥,專門治跌打。
秀才一直好奇段瑩的家鄉到底在哪裏,但段瑩含糊不清,明顯不想多說,他便也不再問了。
後一回,村裏的員外被蛇咬了,命懸一線,大夫也無法了。
秀才看到此消息,忙回來尋段瑩:“上回的藥可否給我一瓶。”
段瑩心裏一震,將秀才裏裏外外看了一通,神色緊張:“你可是哪裏受傷了?”
秀才刮了刮段瑩的鼻尖,將此事說了一遍:“若救了員外,我們便可得到一大筆賞錢,娘子,我就能讓你過上好日子了。”
秀才太過開心,沒看到段瑩憂傷的眼睛:“夫君,同你在一起,我很知足。我們這樣就很好的。”
秀才一腔熱情被段瑩的話澆滅,卻還是不死心:“且不說能拿到銀兩,娘子,既然是你家鄉的藥,再拿一瓶出來救人吧,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回頭我陪你采藥在配一瓶就是。”
段瑩咬了咬唇,不語。
秀才趁熱打鐵,握住段瑩的手:“我還記得初始娘子時,娘子正扶起一個摔倒的老人家。那時起娘子在我心中一直都是善良、溫婉的...我喜歡那樣的你。”
段瑩心軟了,隻因秀才誇她善良。
而她也想做他心目中最善良最純潔的女子。
秀才喜出望外,拿著藥就出去了,完全沒看到段瑩煞白的臉及絕望的眼神。
秀才果真拿了一大筆賞錢回來,晚上做了一頓豐盛的菜。
“娘子,我想過了,你把藥方拿出來,日後,我們就專門配藥。不僅救人還能賺錢。”秀才對未來有著萬分希翼,很快,他就能出人頭地了。
段瑩心中蒼涼,紙終究包不住火的,她就知道。
“夫君,實話告訴你,我不是人,而是你救過的一隻狐狸,為了報恩,所以我嫁給了你。那藥,是我的心頭血。”
秀才哪裏肯信,眨了眨眼睛笑:“娘子,不願拿出藥方就不拿,你怎麼還騙人呢。”
“還望夫君莫要害怕。”說罷變出狐狸尾巴。
尾巴一搖一晃,在空中勾出一個形狀來。
秀才嚇得當場暈了過去。
醒來時,雖還是害怕,但也終究戰戰兢兢的接受了:“既然...我們已成夫妻,無論你是什麼,我都會待你好的。”
段瑩喜極而泣,兩人相擁而睡。
當晚段瑩乞求道:“此事必會讓更多的人知道,我們離開這裏吧,去哪裏都行。”
秀才含糊其辭:“娘子現如今有孕在身,不可多折騰,待過一段時日再走。”
原是給員外獻藥時,員外告知秀才,某位大官的兒子多年臥病在床,若能獻藥給他,就是一官半職,大官也會許諾給他。
秀才心動了,卻偏偏不知如何開口。
那頭,員外隔三差五來催。
秀才糾結再三,終於和段瑩開了口:“娘子,可否再給我一瓶藥,我保證是最後一瓶!”
段瑩顫抖嘴唇:“你要幹什麼。”
秀才侃侃而談此事,仿佛揮斥方遒的戰士,末了說道:“到時候我有了一官半職,就能給娘子更多更好的。”
段瑩眼睛微紅,看著眼前躊躇滿誌的男人心生無奈:“即使,即使用我的心頭血,你也在所不惜嗎?”
秀才表情頗不耐煩的閃躲:“我已答應了員外,必會獻藥。若到時拿不出,就讓我去死吧。”
段瑩聽到此,心裏寒涼一片,原來夫君不介意自己是妖,是因為自己還有利用價值。
若沒有價值,隻怕秀才早就將自己趕走了。
“夫君,還望你做事之前要三思。既然拿不出藥,就不要答應別人。況且一官半職是考來的,而不是別人施予來的。你以往的雄心抱負呢?”
段瑩從未想到,幸福和絕境其實隻一步之遙。